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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人嚇得趕緊報了官。

葉夷簡聞訊趕來的時候,州府衙門的仵作已經驗完了屍,說是酒醉失足,落水而死。

葉夷簡不信,又親自查了一遍,發現死者口鼻內有泥水沫,肚腹微脹,除此之外身上並無其他致命外傷,確為嗆水身亡的不錯。

而且聽陳方平鋪子上的夥計說,三日前,陳方平於酉時離開店鋪,去往城中花樓吃酒。與花樓老鴇交待的酉時至店,亥時離店相吻合,且陳方平離開的時候,多位酒客都能作證,說他確實已經醉意闌珊。

一切看起來都合乎情理、毫無破綻,可是令葉夷簡感到奇怪的是,死者既是失足跌落,身上卻不見醉酒摔倒所造成的擦傷或挫傷,況且這條河並不在陳方平回家的路上,這麼說來,他一定是專程往這裡來的。

然而很快,葉夷簡的疑問就得到了解答。

官府在陳方平的宅邸發現了他寫好的認罪書,葉夷簡親自比對過筆跡和手印,確為陳方平親自書寫的,說自己鬼迷心竅嫉恨上姚月娥,故趁她赴黃府家宴,在回程路上安排了截殺,如今擔心事情暴露,惶惶不可終日,選擇畏罪自殺以求解脫。

至此,陳方平遇害的所有細節都對上了,邏輯合理清晰。

可葉夷簡就是覺得,這所有莫名的合理之中,藏著某些不可言說的荒謬,偏生他一時半會兒又毫無辦法,只能煩躁地抓起封令鐸的茶盞,一飲而盡。

「沒想到這黃慈竟然這麼狠!」葉夷簡忿然嘆氣,「起初還想著逼他一下,能讓陳方平主動自首,沒曾想這人倒是懂得手起刀落,不留後患的道理!」

這麼一來,他們最初盤算從陳方平撕開閩南路這條道,算是給堵死了。

以黃慈謹慎又多疑的做事風格,動了陳方平算是一定程度上的打草驚蛇。姚月娥此番看到了黃慈的真面目,怕是更不可能跟他真心合作。

而這些忌憚和心思,以黃慈的老辣,他未必不知。

因此陳方平這一死,且不說對查案有什麼影響,倒是一定會讓黃慈對姚月娥更多一份戒備。

所以,他們大概只能另想法子去接近黃慈了。

「嗯。」從頭到尾神色平靜的封令鐸終於應了一句,淡聲道:「我知道了。」

「……」葉夷簡抽了抽嘴角,心道封大人這是風浪里滾慣了,所以波瀾不驚了是吧?

他這邊都急得火燒眉毛了,那人卻還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樣。

葉夷簡故意嗆聲,「聽封相語氣這麼平靜,難不成已經有辦法了?」

出乎意料之外的,封令鐸又「嗯」了一聲。

方才還淤積在心中的鬱氣,被這輕輕的一句給吹散,葉夷簡知道封令鐸這人的辦法,沒有十拿九穩之前,都不能稱之為辦法。

於是他嘿嘿兩聲,一溜煙兒地竄上羅漢榻,做出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封令鐸蹙眉覷他一眼,緩聲問他,「在建州城這段時日,你以為我白日裡都在幹什麼?」

「啊?」葉夷簡眨了眨眼,因為他這才發現,自己最近早晚忙著和閩南路的官商應付,確實沒有關注封令鐸的動向。

封令鐸沒和他計較,只問:「沒發現我院子裡多了好些東西?」

葉夷簡這才怔忡抬頭,環顧四周。

這一看,他倒是真的發現封令鐸屋裡,不僅多了好些瓷器家具,就連自己如今坐著的這張羅漢榻都是新的。

而且……雙手撫過身側的扶手架——溫潤細膩、觸之清涼,葉夷簡心跳一滯,眼睛瞬間變得晶亮,「這是……」

他不敢相信地望向封令鐸,半信半疑地確認,「這是整塊黃花梨木做的羅漢榻吧?還有這博古架、這拔步床……天吶封恪初!你這別不是借查案之名,行貪腐之事吧?!」

封令鐸不想理他,兀自道:「與其我們找機會接近商會,不如讓商會的人自己找上門來。我這些日子在建州城花了大把的銀子買瓷器買家具,就是在告訴那些人,閩南路來了條大魚。」

葉夷簡聽完「嘖嘖」兩聲,湊過去擠眉弄眼地打探,「那買這些東西的銀子……」

他想說若這些銀子是皇上批給微服查案的公款,到時候案子了結,他能在京師找人將這些賣個好價錢,朝廷的錢還回去,剩下的他倆五五分。

誰知封令鐸面無表情地乜他一眼,冷聲道:「是我的。」

「哦……」葉夷簡語氣懨懨,例行公事地問了句,「那他們商會有上鉤的麼?」

「已經有人在暗中打探我的來歷了,」封令鐸輕哂,「我也剛好借這次茶瓷展,在閩南路正式亮個相。」

「嘿!」葉夷簡眼睛泛光,差點就拍一把封令鐸,誇他真有兩下子。不過轉念一想,這人可是曾帶兵打得前朝屁滾尿流的當朝封相,人何止只有兩下子,三下子、四下子都是有的。

他有些赧然地笑了笑,轉移話題道:「那姚月娥怎麼辦?黃慈估計會想盡辦法阻止她在展會上出頭,這可不是薛清自己欣賞就行了的事,那麼多雙眼睛看著,姚月娥的東西若是不能服眾,薛清於公義礙於輿論,怕是都不能偏幫。況且……」<="<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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