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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頭對黃慈笑起來,「本官的籌碼,黃會長可還滿意?」

面對痛哭流涕的黃琮,黃慈幾乎是當場就懵了。其實之前他就想過,伽藍寺那樣隱秘的一個地方,除了被自己人出賣,世間不可能有第二個人知道帳本的所在。

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出賣自己的人,竟然是他。

突然的轉變像一塊巨石,轟然砸落在黃慈頭頂,讓他一時也亂了心神。

可閩南商會的會長,畢竟不是街頭沒見過世面的小販,他很快便穩定下來,盯住封令鐸的雙眼反問:「你覺得我會因為一個背叛自己的侄子手軟?」

「是麼?」封令鐸挑眉,似是意外的樣子。他轉身取走侍衛手上的劍,二話不說就往黃琮腿上劃了下去。

「嗚!——」黃琮痛得青筋暴起,但因為嘴被堵著,只能嗚嗚發出痛苦的嗚咽。

眼見黃慈無動於衷,封令鐸揚手又要往黃琮另一條腿上划去。

「住手!!!」

一聲怒喝,黃慈終是開了口。

封令鐸這才滿意地將手中長劍還給侍衛,溫溫淡淡地道:「黃會長早點配合多好,這樣的話,令郎也不用平白挨了封某這一劍。」

話落,不僅是黃琮,就連跟著黃慈的好些黃家僕從都愣了。

黃琮是黃慈的私生子,這件事早在封令鐸聽聞,黃慈多年來一直扶持魏酉的時候就有了懷疑。

關心則亂,越是在乎的人,越是不想他捲入是非的紛爭,所以黃慈才會故意對魏酉好。一來是轉移視線,讓人誤以為他才是自己的私生子,二來也是想為黃琮今後執掌黃家的生意,培養一個得力的助手。

可不曾想黃琮是個不成器的草包,誤打誤撞,反而拆了自己爹的台。

片刻後,黃琮終於回過神來,他嗚嗚地掙扎著,想要掙脫鉗制的樣子。

封令鐸懶得理他,仰頭望向馬背上的黃慈,問:「黃會長送我們出建州城,兒子我還你?」

暴雨如注,擊打在傘面,發出急迫且雜亂的砰訇。

良久,黃慈的視線終是柔和下來,舉手對身後的侍衛揮了揮。

變故發生在一瞬間。

流矢破空,從前胸處貫穿了黃琮的心口。尚在夢中的黃琮愕然瞪大雙眼,怔怔地低頭。

所有人都被這樣的變化驚得一怔,短暫失神過後,黃慈怒吼著翻身下馬。可是雙腳觸地的那一刻,他便被身側兩名府兵擒住,不能動彈。

周圍響起整齊劃一的腳步,排山倒海,猶如滾雷。城門處倏地湧入大批兵甲,他們個個手持長劍旁牌,鋒利的刀刃森寒,泛著層層銀光。

有人身著緋色官袍而來,及至走得近了,封令鐸才看清來者,正是建州府的知州,王懷仁。

「王知州,」封令鐸笑笑,道:「又見面了。」

王懷仁臉色極差,卻還是應著官場路數,裝模作樣地喚了句,「封參政。」

言訖,他看了眼已經斷氣的黃琮和幾盡癱軟的黃慈,冷著臉對身後的府兵吩咐,「帶下去。」

封令鐸注視著面前的人,一言不發。

若是沒有記錯,這個王懷仁是前朝天福元年的狀元,大昭建國之時,也是他率先歸順大昭,算是為閩南路六州都做了表率。

可沒曾想……知人知面,到底還是不夠知心。

看著黃琮被抬下去的屍首,封令鐸感嘆,「黃琮雖愚蠢,但留著他,未嘗不是控制黃家的一個籌碼,就這麼舍了,王知州可是足夠的果斷。」

「承蒙封參政誇獎,」王懷仁笑起來,「王某生平不留兩種人,一是吃裡扒外的叛徒,二是扶不上牆的爛泥,黃琮兩樣都占,實在是不怨下官。」

封令鐸聞言輕哂,不置可否。

都是官場裡廝殺過的聰明人,在繞圈子便沒什麼意思了。封令鐸話風一轉,倒是難得開門見山,「此番勞煩王知州親自前來,想必是有話要與本官談?」

王懷仁笑起來,那笑容疏朗清明,全然沒有窮途末路的陰霾。

封令鐸直覺不對,便聽他道:「下官此番不是要與大人談話,因為下官知道,建州府和閩南路的破局點,並不在大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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