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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的冬至,益州難得地下了雪。

回程的時候,姚月娥被身後的人裹在大氅里,騎著馬,晃悠著睡了一路。

就像小時候趴在阿爹的背上。

其實這麼想來,封令鐸似乎對她也不算差。若不是因為當初的不告而別和之後的杳無音信,姚月娥覺著,或許自己還真就被迷惑著,一輩子心甘情願地做他的妾了。

她想得入神,迷迷糊糊地想去觸碰他微動的眼瞼。然而伸手的一刻,燭火織出的兩片陰翳顫了顫,姚月娥一怔,隨後便撞入那雙深邃的鳳眸。

她屏住呼吸從床沿上跳了起來,隨後又像是沒頭蒼蠅似的兀自轉了好幾個圈,身後的繡墩,桌上的杯盞,一堆的東西,噼里啪啦都被她給撞掉。

「姚師傅?」門外的侍衛貼著隔扇探問。

「沒、沒事!」姚月娥手忙腳亂地放下險些潑了的藥碗,深吸氣,整了整微亂的衣衫。

身後傳來沉悶的笑聲,姚月娥轉頭,正對上那雙如漆似墨的眸子。

她沒什麼好臉色地端起桌上藥碗,語氣不善地往他跟前一懟,嗔到,「笑什麼笑?!醒了就快把藥喝了,都快放涼了。」

許是笑的時候牽扯到肋下傷口,封令鐸蹙眉「嘶」了一聲,擺出副柔弱不能自理的模樣。

姚月娥懶得搭理他,拿下把挑了挑他沒受傷的另一邊手,決不再心軟半分。

封令鐸倒是乾脆,一言不發地攤開另一隻手,姚月娥這才發現,原來那上面竟都還有一塊不大不小的劃傷。

「……」行吧,反正伺候這位爺喝藥的事,她近來也是習慣了。

思及此,姚月娥端著碗,再次坐回了床沿,半扶著他,一勺一勺地將藥都給餵了。

及至喝到最後一勺,封令鐸忽然閉眼蹙眉,一副難以下咽的模樣,囁嚅著道了句,「苦。」

這可讓姚月娥為難了。

如今這樣的情形,能撿回條命都算不錯,這位大爺竟然還嫌棄起了藥苦?這裡一沒飴糖,二沒蜜餞的……

突然,封令鐸翻身捂住了唇,姚月娥以為他要吐了,趕緊蹲身要給他尋個唾壺過來。

可她甫一彎腰,便被一隻大掌掐住了腰身。

唇上貼來一個軟軟涼涼的東西,輕輕的,卻又很貪婪,趁著她失神發愣的間隙長驅直入,含碾吮吸,怎麼都不肯放開。

清苦的藥味鋪天蓋地,都是他身上的味道,強勢專橫,卻也纏綿溫柔。

姚月娥想掙扎,可又礙著他滿身的傷,不知道該往哪兒下手,最後半推半就,被他吻得快要窒息了,才將人推開。

她只能

雙眼圓瞪,被這人的孟浪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封令鐸卻淺淺地勾了唇角,雲淡風輕地補充到,「現在不苦了。」

「你!你孟浪!」姚月娥氣得言語失序,指著封令鐸,好半晌才繼續道:「你都傷成這樣了還這麼齷蹉!方才、方才我看你根本就是裝暈的吧?!」

眼前的人不說話,彎著眼看她,那雙漆黑的眸子映著屋裡的燭火,晶晶亮亮,笑花兒都要濺出來。

姚月娥忽然就被他笑得沒了脾氣。

想到他受了那麼重的傷,姚月娥又有些狐疑,踟躕著追問:「你的傷……不痛的麼?」

封令鐸這才扶著受傷的右肋,吃力地靠在床屏,「習慣了,死不了。」

一句話又將姚月娥的心說得揪起來。

許是知道自己幫不上什麼忙,姚月娥早早地打了熱水,將封令鐸別處的傷口和血漬都細細地擦了,忙完這些,已是二更的時辰。

風雨過後,四周都是沉寂的,偶有幾聲遙遠的犬吠或貓叫,把夜叫得更深了。

姚月娥收好藥箱裡的東西,準備離開之時,卻聽方才都還默不吭聲的人,忽然一聲一聲地痛哼起來。

「……」姚月娥無奈,卻又怕真的出事,只好溫聲跟封令鐸確認,「你方才不是說不痛的嗎?」

蒼白的嘴唇扯出一線弧度,封令鐸氣若遊絲地道:「我方才說的是習慣了,又不是不痛。」

「哦……」姚月娥不知所謂地應了一聲,復又道:「那……我幫你去將大夫尋回來?」

床上的人不說話,撇嘴嘆了口氣,小心翼翼地挪動了幾下,似乎是想換個舒服的姿勢,姚月娥趕緊上前扶住了他。

誰知這一搭手,腕子又被人給捉住了,封令鐸半是無奈半是怨念地看她,問:「你不知道人在有什麼開心事的時候,疼痛感會減輕的麼?」<="<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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