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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姚月娥也顧不上生氣了,難得安靜地任由他抱著,溫聲探問到,「怎麼了?」

封令鐸沒作聲,半晌才笑著道了句,「沒事,就是有些累了。」

姚月娥「哦」了一聲,話語嫌棄,聲音卻是溫柔的,她打趣地問:「你累了最應該做的是回家歇息,而不是到這裡來賣慘。」

封令鐸不說話,只將她抱得更緊了些。

溫熱的呼吸鋪灑在頸側,封令鐸忽然對姚月娥道:「大昭女子皆以嫁入高門相夫教子為成功,我可以給你所有普世嚮往的一切,可為什麼你還是想燒盞?」

懷裡的身體微顫,姚月娥似是意外地仰頭看他,一雙眸子映著月色晶亮亮的,笑意盈盈地道:「你知道嗎?這個問題,最開始薛老闆也問過我。」

對方細微的情緒很快被姚月娥察覺,封令鐸還來不及不高興,便聽姚月娥冷著聲音警告,「跟你說正事別瞎吃飛醋啊!」

「……」封令鐸張了張嘴,到底還是算了。

姚月娥道:「我當時的回答是因為不知道還能做什麼,只會燒盞,我需要靠它活下去,挺簡單的,沒什麼高尚的目的。」

她頓了頓,復又道:「可是後來我才知道,因為我餓過,知道吃不飽肚子的苦,寄人籬下過,知道看人臉色的難,和這些過去比起來,靠自己就變得一點都不累了,心安理得比什麼都好。」

「所以……」姚月娥慢下來,抬手扶著封令鐸的頭,讓他垂眸與自己對視,「兩難的時候,不要問理智,你得問問自己的心,問它是不是心安理得、無愧無悔。」

一席話說得頭頭是道、鞭辟入裡,說完姚月娥自己都震驚了。

她著急忙慌地推開封令鐸,點亮一盞紗燈,說要把自己剛才說的那段話寫下來,以後拿去鋪子上給大家做動員的時候講。

封令鐸終於被她這副模樣給逗樂了。

姚月娥見他笑,紙筆也不找了,也跟著笑到,「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的鷓鴣斑和新燒制的百花盞,都被選中入圍了這次的萬國展。特別是百花盞我給你說,可謂繼往開來推陳出新承前啟後融會貫通……」

「背成語呢?」封令鐸打斷她。

姚月娥笑笑,又道:「我還自己想出了一款可以定製文字的新盞,你看這個。」

說話間,姚月娥從博古架上取來一隻銀兔毫,獻寶似的展示給封令鐸。

然而火光一躍,封令鐸冷不防被瓷面上那個巨大的「薛」字扎了一下,伸手就將姚月娥手裡的盞搶了過來。

「喂!」姚月娥炸毛,「你搶我杯子做什麼?!小心別磕了!我要拿去做樣品的!」

「這個薛字什麼意思?」封令鐸冷聲問。

「……」姚月娥無語,心道這人居然能小氣成這樣,嘴上卻還硬著,嗆他到,「什麼什麼意思,薛字還能有什麼意思啊?就是薛字的意思啊!」

封令鐸不接受她蒼白的解釋,拿著茶盞就走。

「喂!你還我!你小心點!別磕壞了!」姚月娥急急地追在後面,冷不防一個腿軟,撲著封令鐸就滾到了榻上。

飄飛的衣袂掀得燭火猛地一顫,而後很是懂事地熄了。

「把這個字改成封。」某人不死不休。

「你瘋了?!改成封不是全上京都知道我們的關係了?」某人不應。

「那你就不怕全上京都知道你和薛清的關係?」

「我和他能有什麼關係?!我心安理得,你管我寫不寫薛清。嗯?喂!你幹什麼?」

「問心。」

「你、你要問,問你自己的心,你問我的心幹什麼?!封溪狗!你、你不要臉唔!唔唔……」

……

後半夜的月亮還在天上,照著人間的一對璧人。

*

八月的上京褪去炎熱,秋高氣爽,天氣清朗,又到了一年之中最好的時候。

原定的萬國展,按計劃在上京最繁華的潘樓舉辦了。

展會有四天,按照茶、絲、銅器和瓷器四個品類,而姚月娥參加的瓷器展,被安排在了展覽的最後一天。

巳時正刻,潘樓所在的宣德門外,早已是人滿為患。<="<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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