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
一團青白的瓷霧在男子腳下炸開,冷不防驚得他踉蹌一步,匆匆退了回去。
姚月娥有心隱忍,但無奈來者一再挑釁,她沉臉往來人面前一站,那冷肅的神情,哪像一個年紀還不到雙十的小姑娘。
而鋪子裡的夥計見姚月娥的態度,紛紛抄起傢伙站出來,大有一副要揭竿而起的味道。
「差爺要查我的貨目我的帳,民女全力配合,但倘若官爺再如此橫行要動我店上的人,民女勸官爺最好三思而行。」
許是與封令鐸相處得久了,姚月娥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和神態都透著股狠戾,大有種隨時可以魚死網破、同歸於盡的威壓。
那領頭的男子悻悻地閉了嘴,對姚月娥還算客氣地道:「那就煩請姚老闆跟我們去衙門裡走一趟。」
姚月娥乜他一眼,並未多說,只是在行下台階的時候,對跟著的夥計低聲道:「你們分頭行動,一人去大理寺尋葉少卿,另外的去兵部尋封令菀封將軍,把事情經過告訴他們,請他們往市易務來一趟。」
那夥計疊聲應著,退出人群,一溜煙兒就跑了。
垂拱殿內,永豐帝和一眾朝臣正聽著戶部尚書王舫關於新政的匯報。
新政施行至今已有月余,總的來說,各方反應都很好,百姓更是自發配合,感念君恩浩蕩。
一席慷慨激昂的陳辭,聽得永豐帝和改革派很是欣慰。
「可本官怎麼聽說,」葉夷簡乜了王舫一眼,慢悠悠接話到,「最近上京城裡很多商戶都抱怨市易務藉機斂財,這開封府收到的訴狀都不下十份了啊?」
「荒謬!」王舫怒到,「幾個居心叵測、無事生非的刁民之言,竟也值得在這大殿之上瀆擾聖聽!」
葉夷簡哂笑,「兼聽則明,偏信則暗。再說本官也只是陳述事實,知其利弊,若隱而不報,才是屏蔽了聖聽。」
王舫被葉夷簡懟得無言,不甘回擊,「所謂市易法,打擊的就是上京城裡那些壟斷市場的富戶,他們被市易務搶了市場,自然心頭懷恨,編造事實蓄意攻擊,其目的在於阻礙新政,故這些人的話才是最不可信。」
「是麼?」葉夷簡笑,「怎麼據本官親自了解,一匹絲絹在上京的市價是一貫錢,可到了市易務那裡,就變成了五百文的收購價格?這中間相差的半貫呢?王尚書可以解釋一下麼?」
王舫支吾兩聲,只能擦汗掩飾心虛。
而葉夷簡沒打算放過他,緊接著便道:「市易務到底是在執行新法,還是借著新法的契機肆意斂財,其實不用王尚書自辨,我們一同去州橋和御街附近的店鋪問問便知,王尚書,你敢去嗎?」
一言至此,葉夷簡話鋒一轉,撩袍跪到,「臣暗訪得知,如今市易務在上京城裡,幾乎是無物不買,無利不籠,以致小民失業,商旅不行。實乃空取專利之名,實失商稅之利!本質上,他們與那些搜刮民脂民膏、劫富中飽私囊的蠹蟲,沒有任何區別!望陛下明察!」
「葉夷簡!」
聽到如此言論,王舫氣得險些失態。
他怒而出列,指著葉夷簡義憤填膺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如今國庫虧空,市易務就算是劫富,那也是為國而劫!」
「哦?」葉夷簡挑眉反嗆,「既然王尚書這么正義凜然,國庫的虧空不是首先該由某些貪官污吏去填補?怎麼一個個平時都說著盡忠報國,一說到填補國庫,首先想到的就是掠之於民了呢?」
「信口雌黃!」王舫怒道:「你葉夷簡呢?!既沒有出謀劃策為君分憂,也沒有督課農桑富國之倉,光憑張嘴皮子上下一碰,就要肅貪懲腐,好掙個忠良的美名?忠臣倒是這麼好當的?」
「夠了。」
御座上的永豐帝終於冷冷地開了口,他垂目望向殿下眾人,表情無喜無怒。
「恪初。」
半晌,永豐帝問封令鐸道:「這件事,你怎麼看?」
話一出,殿上眾人瞬間安靜。
永豐帝這一句實屬模稜兩可,問詢有之,試探亦是有之。
誰都知道永豐新法的施行,最大的目的便在於充盈國庫,而充盈國庫的背後,深藏的是永豐帝北伐的野心。
之前永豐帝問了幾次封令鐸對北伐的態度,他都是不置可否,而今眾目睽睽之下,永豐帝這麼問,封令鐸不能再迴避。
於是他上前一步,對永豐帝拱手道:「國庫一事,臣願自停俸祿三年,雖為杯水車薪,但願能以身作則,督促大昭官員節儉自廉、為天下表率。」
封令鐸拜完起身,殿上之人無不露出一副諱莫如深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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