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說著,他的視線落到了溫沉的腰間,那個紅香囊格外突兀。
他大笑了兩聲,「呦呵,還真有人會帶,原是這破落戶啊,也是,你這輩子也沒見過什麼好東西,這樣的土東西就襯你。」
李弘遠被老夫人和陳氏慣壞,仗著他爹不在,說話也愈發放肆。
陳氏象徵性地呵斥他一句,「遠哥兒!好歹是你姐夫,嘴巴放乾淨些。」
「姐夫?我可沒這樣的姐夫。」李弘遠這樣說著之時,竟還起身想要去奪溫沉腰間的香囊,他不懷好意道:「姐姐肯定給他用得料子好一些,做工也更秀氣,叫我瞧瞧姐姐是不是厚此薄彼了。」
當眾搶人腰間的東西,是一件極其失禮的事情。
李挽朝還來不及制止,就眼睜睜看著李弘遠的手快伸到了溫沉腰間。
就在要碰上之時,那隻無禮的手被扼住了。
是溫沉。
他鉗住了李弘遠的手腕。
李弘遠只有十五的年歲,雖個子遠不如溫沉,但他體型壯碩,也正是血氣方剛之時,只是不管他怎麼使力,竟都掙不脫溫沉那鉗住他的手。
李弘遠怎甘心被溫沉這樣鉗制,他抬眼瞪他,卻撞入了溫沉那雙古井無波的眸。
他方才那般侮辱他,溫沉卻什麼情緒也沒有。
李弘遠又低頭看向那隻握住他的手,勁瘦的手背卻青筋明顯,彰顯著力量。
李弘遠掙不開溫沉,恨得牙痒痒,卻只得換副嘴臉,笑嘻嘻道:「姐夫,同你開個玩笑罷了,何必如此呢。」
老夫人看到自己的乖孫落了下風,厲聲呵斥溫沉,「你放肆!」
溫沉被老夫人吼了一聲,心中冷笑,不過也確實鬆開了手,可就在這時,李弘遠抓著這個空當又伸過手去搶奪香囊。
溫沉早知他還要再出手,這回他沒再伸手阻攔李弘遠了,而是忽地起身,猛地拉了李弘遠的手臂一把,兩人之間瞬時換了個身位。
溫沉動作太快,在場的人都還沒反應過來他這突然發難,李弘遠再有反應之時,溫沉的小臂已經橫在了他的脖子上,直接扼住了他呼吸的喉管,一瞬之間,他憋得面色漲紅,成了豬肝色。
直至要喘不上氣窒息之時,溫沉才終於不緊不慢鬆開了手。
只見他居高臨下地睨著李弘遠,凜聲道:「弟弟啊,講點禮貌吧,把手伸到姐夫的腰上,誰教你的啊?」
像李弘遠這樣直白又愚蠢的冒犯方式,溫沉還是頭一回見。
在京城中,且不論規矩森嚴的皇族,就是些富室豪家也不會放任族中子弟做出這樣無理到近乎失智的事情。
這李家好歹也是四品官,在恩文府這個地方已經是頂頭的官了,可宗族子弟卻如此不目。
自從上一回李挽朝在李觀面前哭求過一回之後,就有新的衣料送到了歸寧院,人靠衣裝馬靠鞍,溫沉只是稍微穿得好上了那麼一些,就已經不是旁人能比及的。
一身煙藍錦袍,胸前衣襟處還繡著騰雲祥紋,為單調的衣服添了幾分矜貴之氣,溫沉尚未到弱冠之年,是以頭髮也束做馬尾垂在腦後,因著天漸漸暖了下來,雪也停了,堂屋的門留了一道大縫透氣,恰此時,有風從縫中鑽入,吹得他衣角獵獵,身後墨發隨之飛揚。
這人不該在塵世間,倒像是哪家的天人下凡來歷劫似的。
最令人吃驚的是,溫沉的眼神,似透露著一股濃厚的殺意。
這是一個書生能透露出的神色嗎。
眾人皆被溫沉這動作嚇到,就連李挽朝也沒見過溫沉這幅樣子。
凌冽,又危險。
周遭竟就這樣陷入了一片長久的死寂。
李挽朝看著溫沉這樣,難免也有些發怵,可與此同時,心下又暗道完了。
這遭,陳氏和老夫人定要發難。
就算李弘遠做的事情不大合乎禮數,可是溫沉這樣,可不得把老婦人她們都心疼壞了去。
果不其然,就聽到了老夫人開口,她狠狠地拍了拍桌子,「你反了天了!我李家的孫子,還輪得著你個外人來教訓嗎?」
「外人嗎?我怎麼也算入贅了李家,老夫人這就將我劃為外人,不好吧。」
溫沉顯然不為自己入贅一事羞愧,他們都不知道他是怎麼面不改色說出這樣的話來。
「你......你個厚臉皮!」李弘遠終於緩回了神來,罵罵咧咧起了身,跑去了老夫人的身邊。
李挽朝怕事情鬧大,出來扯了扯溫沉,示意他不要和他們起爭執,溫沉看著一旁勸阻的妻子,不由得皺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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