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肇事司機是個上有老、下有小的中年男人,身材瘦小,滿心愧疚地跟李靜水道歉,說雖然不是他的責任,可他願意出一萬塊的喪葬費,他家裡也不容易,只能拿出這麼多了。

李靜水沒有答話,只是在交警指出的地方都簽上名字,渾渾噩噩地離開了這裡。

外面的雨停了,天空陰沉沉的,積水沿著路邊流進下水道,裡面摻著焦黑的灰屑,李靜水站在路口,突然就忍不住嚎啕大哭。

路邊的人都在納悶地看他,他平素內向害羞的一個人,卻再也顧不上許多,只是毫不遮掩地哭,心口像被什麼撅著,痛得要命,他看著那些灰屑就一陣陣地怕。

他見不到袁偉了,聽不見他說話,感覺不到他的溫度,他以後該怎麼辦?

難道就只能這樣紀念袁偉了嗎?

他哭得喘不上氣,用力揪著自己的頭髮,拿拳頭猛砸自己的頭,都怪他,都怪他,他為什麼要喜歡袁偉,為什麼要和袁偉在一起,又為什麼要那麼貪心袁偉的承諾……

如果不是為了那對戒指,袁偉就不會出事了。

李靜水一屁股坐在了水地里,牙齒狠狠咬著膝蓋的皮肉,把那些嗚咽都悶進了喉嚨。

他對不起袁偉,他是這個世界上最沒資格哭的人。

袁偉唯一不放心的就是袁淮,他一定要好好照顧袁淮,讓他按著袁偉的意思長成出色的人。

可是袁偉回不來了、看不見了,這一切又有什麼意義?

李靜水狼狽地坐在那裡,頭頂肩上像扛著漫天沉重的烏雲,壓得他抬不起頭、呼吸艱難……他恨不得死的人那個人是自己,那麼所有的人都會過得很好,只要袁偉偶爾能想起他就可以了。

只有他是多餘的。

是他害死了袁偉。

第20章 料理後事(上)

李靜水再次回到醫院的時候,袁淮還在病房呆坐著,他不讓人蓋住袁偉的臉,也不讓人幫袁偉挪換病房,只要沒人接近,他就很安靜,一旦有人碰到袁偉躺著的病床,他就情緒激動地反抗,像一隻護著母獸的幼崽。

勸他的人和拉他的人換了好幾撥,最後只能沒辦法地把袁偉的屍體晾在那裡。

李靜水剛一進去,袁淮就兇狠地盯過來,看到來的是李靜水,不但沒有放鬆戒備,黝黑的瞳孔猝然燃氣怒火,抬手就把床頭桌放的消毒棉缸子砸過去,「你給我滾!」

李靜水沒躲,被那隻搪瓷缸子砸到肩膀,又磕到腮幫子,臉頰腫了半邊。

袁淮壓低了聲音吼,「你特麼還有臉回來!你滾!」

李靜水只是倔強地往前走,把肇事司機給的薄薄的紙包拿出來,「這是肇事司機給的慰問金,袁偉是全責……」

他還沒有說完,袁淮就把那個雪白的紙包奪過來扔到了地上,他胸口劇烈起伏,狠狠踩著一張張嶄新的錢,「我不要這些破錢!讓他把我哥還給我!什麼全責?少放屁了,是他把我哥撞死的,你不去告他,拿著這些破錢回來算什麼意思?!這些錢能買我哥的命嗎?李靜水你到底有沒有良心?我哥是為什麼死的,他為什麼死的你不知道嗎?!他到死都還捏著這對戒指不撒手!」

袁淮泣不成聲,把手裡攥著的東西也扔了,叮噹兩聲響,戒指在燈光下劃出兩道銀線,刺得李靜水瞳膜發燙,慌亂著喃喃著「戒指、戒指」,蹲下去撿它們,有一枚滾到了病床底下,李靜水就爬進去努力地夠,等撈出了戒指,才發現自己又流了滿臉的眼淚,因為太用力,手臂都被鋼絲刮破了。

可他顧不上那些,他只是蜷在床底下,緊緊地把那兩枚戒指捂在胸口,像捂著自己沉甸甸的心跳。

這是袁偉的遺物,不能丟。

李靜水慢慢從床底下爬出來,他看著袁淮恨得咬牙切齒的表情,驟然升起一身涼意,預感到即使他以後做得再多,也彌補不了袁淮,可是袁偉去世,他何嘗不難過,又有誰能安慰他呢?

李靜水顫巍巍地往後退了一步,卻突然被袁淮薅住了領子,把他用力拉到袁偉的屍體面前,袁淮一把掀開了蓋在袁偉身上的白布,讓李靜水親眼去看袁偉身上大大小小的縫合創口,缺了半截的右腿,左手皮肉下刺出的尖銳骨茬。

李靜水恐懼、痛苦,被濃烈的愧疚扼住喉嚨,甚至哭不出聲,只能發出斷斷續續奇怪的抽泣,他身體劇烈顫抖,幾乎是被袁淮半拖著貼在袁偉身上,明明哭得眼睛都花了,卻還能看到那些讓他不忍心去看的痕跡,在腦子裡一遍一遍殘忍地重複著袁偉去世的那個瞬間。

他好像能看見袁偉興高采烈跑向對面,卻被大巴撞入半空,無力地翻滾落下,又被車輪重重地碾過去,袁偉躺在那裡支離破碎、滿身鮮血,只能無助地抽搐著,手裡緊緊攥著戒指,惦記著要回去帶他見一見父母……

李靜水痛嚎一聲,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他不再佯裝鎮定,抱著袁偉的屍體大哭,袁淮聲音冰冷,帶著一股仇恨的快意,「你看看他,親眼看看他成什麼樣子了,李靜水,這都是你造成的……當初我真不該心軟,要是早點讓你滾出去,我哥不會和你糾纏不清,今天也不會出車禍。你算什麼東西?同性戀就夠噁心的了,現在還要害死我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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