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淮心裡有了底,等成績的那半個月就不心焦了,每天帶著蘋果跑跑步,再去泡泡圖書館,放鬆掉備考積累的疲勞感,休息了幾天,他又去了去年暑假打工的地方,管招生的賈老師依舊是老姿勢坐在那兒,心不在焉地玩手機,看到袁淮笑了笑,說他今年長高了不少,勉強還能裝個十八歲。
袁淮翻個白眼,懶得搭理他的擠兌,和賈老師講好了下周一過來上班,這回賈老師沒坑他,實打實地按一天八十給。
這會兒還不到放假時間,補習中心冷冷清清沒什麼人,賈老師拉著袁淮聊了一會兒,問他的中考成績,袁淮故意吊足了他的胃口,才略帶得意地把估分說了,賈老師一副不相信的樣子,電話響起來就朝袁淮擺擺手,趕小貓小狗似的,給袁淮氣得夠嗆,連招呼也沒打就走了。
他面上不顯,心裡一直記著這件事,還特意拿了成績條給賈老師看,後來才知道自己被賈老師明碼標價給賣了。
這話還在後面。
暑氣逼人,這大半個月一滴雨沒下,中午走在路上都覺得地面燙腳。
袁淮又開始了低頭哈腰跟人發傳單的日子,一回生二回熟,他這次就幹得得心應手多了,往往下班時間還沒到,就能提前完成任務,和賈老師打個招呼就能回家。
李靜水還是用相同的藉口,說他之前帶的學生考試成績不錯,人家把他推薦給別人了,現在又帶了兩個高二的理科生,袁淮根本沒懷疑。
李靜水已經在學期結束前,和教導處遞了複課申請,等到九月中旬就要返校上課。
他在這兒打工一年多,經理和吳宇都特別照顧他,李靜水心懷感激,又不知道怎麼報答,最後的日子裡工作尤其賣力,把歸吳宇的活兒都搶著幹了,吳宇就長吁短嘆地說他讓李靜水養懶了,後面再換個搭檔都得不適應,李靜水只是靦腆地笑。
其實不光是吳宇,袁淮也有這樣的感受,以前他和他哥兩個人住的時候,偶爾周末還會被袁偉抓著一起搞個大掃除,雖然打掃了,家裡也沒怎麼徹底乾淨過。後來李靜水來了,他倆幾乎就沒再動過手,李靜水總跟個勤勞的工蟻一樣一刻不停,不光是養刁了他們兄弟倆的胃口,房間也總是窗明几淨,連床底下都沒有一點兒灰塵。
臨走之前,李靜水給吳宇出了個主意,讓吳宇試試成考,如果複習遇到困難,隨時可以找他。
吳宇眼睛一亮,又支支吾吾的,說怕自個兒脫離太久,已經沒辦法靜心當學生了。
李靜水看他那副心口不一的表情,知道裡面大概還有別的原因,可吳宇不想說,他就沒有問。
有一回吳宇搬貨的時候崴了腳,當時離下班也不久了,李靜水就打算交完班再送吳宇回家,沒想到吳宇的弟弟來接人,吳宇一看到他弟,就嚯得站起來,一副很緊張的樣子。
吳宇的弟弟個子很高,戴著副細框眼鏡,細皮嫩肉的長得特別俊,和李靜水打招呼時很冷淡,對著吳宇也沒什麼好臉色,倒是很細心地蹲下幫他看了看腳傷,確認沒事才扶著人走了。
後來李靜水從那裡離職,吳宇和李靜水一直保持聯繫,李靜水貧瘠的人生里,算是有了第一個朋友。
中考成績出來這天,兩個人都請了假留在家裡。
成績十點公布,李靜水從九點開始就不停看表、坐立不安,蘋果嫌他一直折騰,轉而跑到了袁淮腿上打盹兒。
養了半年多,蘋果已經長得很大了,趴在人身上很有幾分重量,一雙瞳仁是濃郁透亮的薑黃色,毛摸著也趁手得像上等綢緞,一點兒看不出當初被撿回來時衰弱悽慘的樣子。冬天抱著它是享受,夏天就不一樣了,跟腿上蓋了條大毛毯似的,袁淮給它順了順毛,把它放到了水枕頭上,那是他和李靜水專門給蘋果搭的降溫窩,蘋果除了粘人之外,最喜歡趴在那上面睡懶覺。
袁淮正在逗蘋果的鬍鬚,背後李靜水一聲大叫,「到點了!快快快,袁淮你過來!」
袁淮無奈地嘆口氣,過去給李靜水報准考證號之類的信息,李靜水的手機網速不好,界面進了好幾次都被卡得掉出來,袁淮就勸他說:「等會兒再查吧,現在人肯定最多。」
「不行。我再試試!」李靜水急得滿頭大汗,手機上的裂紋他平時沒覺得不方便,現在輸密碼就特別礙事,老是擋住上面跳轉的按鈕,頁面又開始轉圈,李靜水瞪大眼睛盯著屏幕,整個身子都隨著趴了下去,好像他這麼使勁兒按住手機,網速就能快起來。
他脖子上都是細細的汗珠,領口被濡濕了一塊兒,可能是知道自己太瘦穿背心太難看,李靜水今年哪怕進了三伏天,在家也穿得整整齊齊的,經常一動就是一身汗。
袁淮隔著衣服都能看到他瘦削的肩胛骨,和脊柱一點一點微凸的痕跡。
忽然之間就有些於心不忍。
他裝作也很急切地樣子湊過去,房間裡很熱,他們倆挨得緊緊的,注意力全放在那台手機上。
風扇運轉時輕而持續的噪音,很快被李靜水興奮的聲音掩住了——
袁淮考了一個很高的分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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