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娘親,這還是頭一回有人給她送簪子,而且樣式也別致。
鄭青雲見她眼裡似閃著光,就知自己沒買錯,只笑著回道:「好看!」
方竹被他誇得有些不好意思,放下手中的木簪問他:「這簪子很貴嗎?」
鄭青雲想都沒想就答:「在貨郎手裡買的,沒幾個錢,不過十二文。」
說完又覺得不對,連忙給自己找補:「主要這回錢不多,來日我再給你買更好的。」
「這支就很好,」方竹摩挲著手裡的簪子,「我,很喜歡。只是這簪子既沒花多少,怎麼就只剩下這點兒錢?」
這下輪到鄭青雲臉熱,他不敢看方竹的眼,匆匆說一聲「等著」,就去把藏在木箱裡的包袱捧過來放在桌上。
方竹投去疑惑的目光。
鄭青雲的聲音突然就帶了些暗啞:「你打開看看就曉得了。」
方竹依言解開包袱,映入眼帘的便是疊得整整齊齊的紅衣,領子上繡著祥雲圖樣,胸前也有花紋。
方竹顫著手去摸,雖已經猜到,但還是想問他:「這是什麼?」
鄭青雲紅著張臉,語氣卻分外認真:「之前我昏睡不醒,讓你受委屈了,往後再不會了。」
他也是看方竹幫著秦小芳繡嫁衣,想起這回事兒。
女兒家出嫁應當都是想體面些的,可自家媳婦兒那時候沒聘禮不說,拜堂都是和大公雞,被那麼多人笑話,心裡指不定多難受呢。
他現在醒了,那自是能彌補的就彌補。反正他年輕力壯的,錢花了還能再掙,家裡人都開開心心的最重要。
方竹一下濕了眼眶。
鄭青雲慌慌張張伸手要幫她擦眼淚,「怎麼哭了?是不是不喜歡?」
方竹抓住那隻寬厚的手掌,側臉在手心蹭了蹭,聲音輕輕柔柔:「我就是,沒想到,我很高興,真的,非常高興。」
昏黃的燈光下,面前人紅著眼眶,纖長的濃密睫毛上還沾著淚珠,嘴角卻微微上揚。柔軟的臉頰就貼在自己掌心,帶著依賴。
鄭青雲的胸口一瞬間如擂鼓般震動,他遵從自己的內心,順勢捧住方竹的臉,俯下身去……
火光微微跳動,鄭青雲以指腹擦去方竹嘴角晶瑩的水漬,嗓音近似誘哄:「小竹,我還沒見過你穿著嫁衣的模樣,明天不用上工,可以嗎?」
方竹剛剛喘勻氣兒,聽聞此言,只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要燒起來。
但她最終還是咬唇應下,「那你先出去。」
今夜月色很好,漫天繁星點點,將走廊上照得一清二楚。
穿著一身紅衣的鄭青雲站在屋檐下,涼風習習,卻吹不散心頭的火熱。
方竹等鄭青雲關上門,小心提起桌上的嫁衣,借著油燈從上至下細細打量。
算不得多好的料子,花樣也不怎麼繁雜,是鄉下姑娘成親常用的款式。但比起之前匆匆忙忙選的那身什麼都沒有的紅布衣裳,好得不是一星半點兒。
更何況其中還含著那人的珍重之心,這一針一線看起來便不再普普通通。
方竹看看門口,莞爾一笑,褪下身上的外裳,將新嫁衣套上。
前前後後整理妥當後,瞥見桌上的烏木簪子,又在桌前坐下,自己動手綰了個髮髻。
然後從木箱底下翻出那時戴過的紅蓋頭,走到床邊坐下,蒙在頭上。
她攥著手,深吸一口氣,道:「好了,你,可以進來了。」
門外的鄭青雲突然也有些緊張,他在門口吸氣吐氣,反覆幾次,才慢慢推開房門。
原來成親是這樣的感受,欣喜、期待、忐忑,種種情緒交織在一起,匯成心間躍動不止的鼓點。
鄭青雲一步步走得緩慢而沉穩,直到床邊方停住腳步。
他居高臨下看著安安靜靜坐在床上的人,見她拇指不安地按壓虎口,又不禁笑起來——
「我要掀蓋頭了。」
坐著的人似是點了下頭,鄭青雲伸出雙手,緩緩掀開那層薄薄的四方紅布。
方竹未施粉黛,但因羞澀泛起的緋紅,已是此時最好的妝點。
二人對視一眼,觸目皆是暖紅,又都匆匆別開視線。
屋裡安靜得很,一時間只能聽見各自砰砰的心跳聲。
最後還是鄭青雲先開口:「不早了,我們歇息吧。」
「嗯。」
夜色漸深,有細碎的嗚咽聲從喉間溢出,轉瞬被人吞入腹中。
不知過了多久,才徹底停歇。
「得空了我去找神婆算個日子,把岳父岳母的牌位請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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