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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臻苦笑,「不愧是我的阿韶。」

阮韶看著阮臻走近,起身正要行禮,便被阮臻重新按回了椅子裡。

「你身子才好,不用多禮,好生休息著吧。」

「我還沒嬌弱到這個份上。」阮韶淺笑,「多謝你這些日子裡來探望我。我之前精神一直不濟,雖然知道你來過,卻不方便見你。那副樣子和你見面,又怕嚇著你。」

阮臻苦笑,「自那夜後,還有什麼能嚇著我的?」

阮韶低聲道:「對不起,是我偏激了。」

「那你可改了主意?」

阮韶又不語了。

阮臻一笑,搖頭,「我也是隨口說說。我知道你的性子,一旦決定是事,死也不會回頭。更何況,你現在算是死過了。其實,你若不死一次,我也不會清醒過來。那段日子好似一場噩夢,醒過來後才知道自己對你做下多深的傷害。而你也,真是……太狠了……」

一想起那鮮血橫流的一幕,阮臻依舊情不自禁地恐懼顫抖。

只差那麼一點點,就一點點,他就要徹底失去眼前的這個人了。

阮韶目光溫柔地注視著他,道:「我從未怪過你,你是知道的。我只怪自己,招惹了你……」

「不!」阮臻握住了他的手,「不是的,阿韶,你不是的。我們一起相依為命地長大,不是嗎?你說過,我們就是一體的,我也這麼想當然。卻是沒想到,你畢竟不是我,我也畢竟不是你。我們遲早是要分道揚鑣的。你沒招惹我,我自己愛上你,愛你善良體貼,寬容大度,愛你無私付出,隱忍堅韌,更是愛你對我的縱容……你對我太好,我才犯了那麼大的錯。」

「阿臻,」阮韶輕聲道,「一切都已過去了。」

阮韶那晚偷藏著劉琸送他的那把魚腸小劍,趁著阮臻睡熟了,刺到胸腔中。

阮韶那時是抱著必死的決心的,只是力氣不夠大,二來刺偏了點,擦過了心臟,雖然失血嚴重,卻勉強救了回來。

只是從那以後,阮韶又多了胸悶氣短的毛病,受不得涼。

阮臻放手後,也曾問阮韶有什麼打算。

劉琸回了藩國,這一年來安靜老實地呆著,什麼消息都沒有,只聽說散了家中姬妾,王妃也在家廟裡帶髮修行,夫妻成了陌路。

阮臻以為阮韶會去找劉琸,阮韶卻搖了搖頭。

「庸帝剛立了唯一的兒子太子,表面上是塵埃落定了。可太子只有半歲,庸帝只要撒手人圜,時局肯定就要動亂。我作為大越寧王,跑去見中山王,不是讓他落個裡通外國的嫌疑說不清嗎?」

阮臻嘴裡不說,心裡自然希望阮韶永遠留下來。

阮臻不久也立了大皇子為太子,阮韶也將大侄兒過繼到了自己名下,改名阮祺,做了寧王世子。妹妹一家兒子多,倒是樂意給個兒子為哥哥傳香火。

荷花開的時候,永安公主和駙馬也來清江避暑。兩家的莊子隔得近,平時經常湊在一起小聚。

公主家有一艘畫舫新下水,邀請寧王一家游江。

永安和妹妹在一處聊著脂粉和孩子,駙馬則和妹夫說了莊裡的雜物,阮韶反而成了最無聊的人,於是乾脆去外面船舷邊站著看風景。

今年的荷花開得如往年一般好,可是在阮韶眼裡,卻怎麼也比不過去年。

說不請是荷葉不夠綠,還是荷花不夠艷,又或是陽光不夠烈,江水不夠清。

兩岸荷花中,照舊有小船穿梭不息,船娘婉轉地唱著歌。

等到日暮西沉,月上樹梢,荷花叢里漁火點點,在風中飄搖。

「你有沒有想過去中山國看看?」許書寧不知何時走到阮韶背後。

阮韶沒有回頭,輕聲道:「為什麼要去看他?」

「你不是很想他嗎?為了他,甚至不惜和陛下鬧成那樣。」

「並不是為了他才鬧的。」阮韶說,「陛下瘋魔了,我沒有其他法子讓他清醒過來。我那時也是被他逼上了絕路罷了。」

「你這可是自欺欺人?你難道要和我說,你不喜歡劉琸?」

阮韶茫然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

「我確實想念他,可那是不是喜歡。我不知道。我和他如仇人般糾纏了那麼多年,哪裡能說愛就愛的,太可笑了。」

「你就要為了一個『可笑』,而錯過幸福嗎?」許書寧搖頭,「為什麼不能愛上仇人,你就為了賭那一口氣?你若還放不下他當年對你的折辱,那你更該回去,把他也折辱回來好了。反正他那麼愛你,沒準還甘之如飴呢。」

阮韶失笑,「阿寧,我真羨慕你的直爽簡單。」

「我知道你覺得我笨。」許書寧白他一眼,「我話已至此。而且誰叫你必須以寧王的身份出門了?去見見他吧,搞清楚自己的心思,也省得我日日看你愁眉苦臉的心煩。」

阮韶呵呵輕笑起來。

第19章

幾日後,一隊簡便的商隊模樣的車馬,踏著清晨的薄霧,從寧王府出發,一路向北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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