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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說了。」阮韶微微皺眉,「你這一輩子還長呢,以後更快樂的事還多著呢。你這是怎麼了?」

劉琸嘟囔:「沒力氣了,好想睡。」

「那你靠著我休息一下。下山了我叫醒你。」

劉琸嗯了聲,又含混不清道:「阿韶……」

「什麼?」

劉琸卻只是輕笑,半晌才說:「我真愛你。」

阮韶的心軟得融化,胸口暖得好似飲了醇酒一般。他柔聲回應道:「我也愛你。」

劉琸發出滿足的嘆息,將重量都靠在了他的身,漸漸沒了聲息。

這樣不知道走了多久,風雪終於又稍微轉小。

阮韶抖落了頭上的積雪,望著越來越平坦的山路,終於露出笑容。

「阿琸,我們快到了。」

劉琸沒有出聲。

驚雷踩到了雪下一塊石頭,馬蹄一滑,身軀朝前斜去。

馬背上的兩人也隨之向前倒去,阮韶下意識伸手扶住身後的人,劉琸卻緩緩地從他背上滑落,朝雪地上倒去。

那一瞬間,阮韶想不也想,扭身一把抱住了劉琸,被他帶著一同墜落下馬,被他重重壓在了雪地上。

阮韶張了張口,突然向是被刺了一刀似的驚恐抽氣。視線越過劉琸的肩,看到他背上的三根箭羽。

渾身的血液瞬間就凝固了,身軀硬冷地猶如身下的積雪凍土,心臟被一隻大手狠狠揪住,用力擠壓揉搓,巨錘一下接一下地敲打在頭上。

阮韶瘋了一般抱住劉琸,翻身坐起來。箭頭深深沒入劉琸的後背,流出來的血也早已凍結成冰。

劉琸無知無覺地躺著,面色蒼白如血。阮韶摸著他的臉,他的脖子,只能摸到一片冰冷。

「不……別這樣……阿琸!」阮韶捧著劉琸的頭,惶恐地叫著他的名字。

劉琸雙目緊閉,面色安詳,卻沒有如往常一樣溫柔地回應愛人的呼喚。

「別這樣,阿琸……我們說好了的……」阮韶無助地搖著他,摸著他。

劉琸的胸膛還留有一絲溫度,可是脈搏已經全無。

阮韶趴在他胸口,裡面一片寂靜,曾經蓬勃有力的心跳銷聲匿跡,就連那一點殘留的溫暖,也只因為阮韶曾在那個懷裡。

而這點溫暖也維持不了多久,寒冷的風雪頃刻就將它徹底帶走。

「不!」阮韶嘶喊著,淚水爭先恐後地湧出眼眶,滴落在懷中人的臉上。

他緊緊地抱著劉琸,摸著他的臉,想要將他喚醒過來,聲音嗚咽痛苦,猶如哭號。

「求求你了,阿琸!你不要死!我們說好了的,一起回越國,回我的家鄉!」阮韶低頭吻上劉琸冰冷的嘴唇,迫切地想要渡給他一點溫度和氣息,「求你睜開眼,看看我呀!阿琸,我們好不容易才走到這裡。我們經歷了那麼多年,才走到這裡。你不能丟下我不管!」

帶著淚水的吻不斷地落在劉琸的唇上,這張形狀美好的嘴唇,曾經如此熱切地吻過他,也曾輕柔地說過無數動人的情話。而如今,它卻毫無反應地微微張著,泛著青色。

阮韶哭得已經什麼都看不清了,所能做的只有抱緊懷裡這具身體,想要將他暖和起來,想要他醒過來。

他呼喚、哀求,哭號大叫,可劉琸依舊安靜地睡著,平靜安詳,臉上帶著難以描述的滿足。

「來人呀!」阮韶朝著空無一人的山林嘶喊大叫,「快來人呀!救救他!你們在哪裡?」

等待接應他們的人也因為這一場突如其來的風雪不知道被困在山裡何處,回答阮韶的,只有山間呼嘯的風聲,以及驚雷躁動不安的鼻息。

「不要這樣……不要……阿琸……」阮韶的聲音漸漸微弱下去。他不斷地吻著那雙再也不可能溫暖起來的嘴唇,細聲呢喃,「我們說好了的,要在一起,你不可以丟下我……明明說好了的,春天去桃源看桃花,夏天到清江消暑賞荷,秋天去大草原放牧,冬天,再上崑崙看雪。你答應了我,陪我一起變成老頭子,你怎麼可以說話不算話?」

耳邊似乎聽到劉琸的輕嘆,可驚喜地望過去,懷裡的愛人依舊無聲無息。

風卷著碎雪從眼前飛過,淚水很快就凝結在了臉頰。

失去了保護和懷抱,阮韶被寒冷包圍,單薄的身體無法抵禦冰雪的包圍。

「阿琸,你走了……要我可怎麼辦呀?」

細微的嘆息也頃刻間就被呼嘯的風帶走了。

阮韶默默凝視著懷裡的愛人,痴呆麻木地坐在雪裡,面無表情,眼中已是死水一片。

就快要變成雪人之際,他才終於動了起來。

瘦弱的身軀將劉琸已經凍得僵硬的身體背了起來,踩著雪,艱難地一步步走到一株百年老樹下。

阮韶將劉琸放下,擺放成側身安睡的姿勢,然後拔出魚腸小劍,砍去礙眼的箭羽,再用血擦乾淨他的臉,將他凌亂的頭髮重新束好。

整理完畢後的男人仿佛只是累極了在樹下睡去,用不了多久,他就會再度醒來似的。

阮韶苦澀地笑,輕柔地撫摸著劉琸的臉。

這個男人,儘管此刻,依舊如此俊美儒雅,仿若天神。

他就是自己全部的意義,如果沒有了他,這條路,還有繼續走下去的必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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