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我左右的兩個燈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打開了,那種熱度直擊我的額頭,像有墜入地獄的鬼魅叫喊無聲地侵襲我的思潮。
一切都來不及反應,我這才發現,那燈上是帶電的。
那種利銳的痛是鋪天蓋地的,我手邊有觸手可及不知是用來幹什麼的剪刀和起子。生理上的反應刺激我的心神,讓我想把剪刀戳進自己喉嚨里直接死掉。
那兩盞放著微弱電流的燈挨近我的太陽穴,一直呲啦呲啦的電我的頭髮。大腦像一座厚重的鐘,每擊打一下我的眼前就一片空白,然後在恢復清明的意識里再被電流侵襲。
讓我死吧。
讓我死好了。
我感覺整個身體在流淌一些很燙的血,人有一種被開膛破肚的幻覺,好似五臟六腑和器官都被暴露在充滿著細菌的空氣中。我想嘔,可我的胃卻動不了。
那個疑似醫生的人,準確的來說是那個用刑的人,他面無表情地看著我,語氣像是剛喝完了一盞茶:
「你的情況我也了解,你別怕,治過一回會好很多的,我們這裡是專業的。你那個被領養的哥哥也經歷過這些,只不過在性愛里你是承受方的話就是用這種方法,他是主動方,用的是另一種治療方法,但是他沒有做完整個療程,看起來也沒有起到效果……」
那話煙煙霧霧的,我感覺那人像一個沒有靈魂的容器。他的話不是從他的嘴巴里說出來的,而是從他的身體裡滲透出來。我用我殘存的大腦將那些話排列組合成我能理解的意思,然後心臟感覺到一股強烈的劇痛——
林遠珩……受過這些。
那窒息是一瞬間的,我只感覺整個心臟的血液無法再迸進正常的速度,便是那混沌的意識都停止了痛苦。我感覺我整個口鼻,包括我的肺像是突然停住了一樣——
我窒息了。
??那用刑的人瞬間猛地撲過來,然後拿出一個心臟起搏器對準我的胸口狠狠地擊了三下。
停止意識足足有五秒我才感覺靈魂回到了我所在的身體,然後是排山倒海般的劇痛返潮。
是地獄。
痛苦回潮麻木的間隙,暈過去的那個瞬間,我才後知後覺地明白了所有的事。我哥為什麼要出國,為什麼要那麼拼命地努力賺錢,為什麼要當模特,為什麼做自己不喜歡的事情,為什麼那麼長時間不帶我回家,為什麼每次行欲都無窮無盡……我卻還自以為是地當成是自己的縱容。
那幾個簡單的字排列成無數種組合形式和那些劇痛一起在我腦海里亂蹦,我想問那個白衣服的人他的話是什麼意思,受過,受過什麼?另一種治療方法是什麼治療方法?他們做了什麼?這些人,是不是曾經潛逃的罪犯然後蝸居在這裡,所以才這樣兇殘……
思緒一直在支離破碎的裂隙里停停走走,無法集中的思潮每一次離散又聚攏都發出令人尖叫的痛苦和戰慄,我從來沒有覺得過往的年月過得這樣快,妄想讓那時間倒流哪怕一天,可……十年,我在十年裡傻愣得一無所知,卻不想十年的血淚磨成那樣一個林遠珩,只會每天沖我笑,我卻真的如他所願一樣信了他,什麼都不想。
什麼都不知道。
混亂的思緒折磨我的身心,好像麻木之後就會失去感覺。昏迷前,那痛苦已不知道是從心還是從身的了,它們排列成木墩墩的隊列一一朝我駛來,我忍不住閉上雙眼。
我哥——他的輪廓浮現在我的腦海,面容像玻璃一樣裂成碎片,然後像萬矢齊發的箭一樣扎進我的身體裡。
我失去意識。
接下來的幾天,醒來的時候我又被無數次翻來覆去地折磨。那裡的人給我一根吃流質的吸管,讓我得以苟延殘喘。
「戒同就是這樣的,跟戒菸一樣,要上點強度的。」
我感覺整個人就是在痛和累中反覆暈倒,不省人事的狀態到比清醒的時候要好很多。
混亂中,我甚至想到了在家裡放著的藥,我哥回來看到我的藥沒吃,一定又會擔心我,到時候,急得不知道又會變成什麼樣……
還有電話,沒給他打電話,他又要生氣了……
思緒混亂,又沉沉暈過去。
我做了一個夢。
夢裡,我夢到我哥高考完帶我去遊樂場,他說他想做一次大擺錘,可是等站在進站口時才發現我們身上沒有那麼多錢。我立馬就說我不坐,你去坐,我在下面給你拍照。然後他就說他並沒有很想去,只是想我大喊的時候抱著我。
我冷笑一聲說:
「誰說我會大喊?大喊什麼?」
他湊近我的臉:
「喊,我是林遠珩的——」
我把他要摸我臉的手別開,他笑著把後面的話說完:「——小狗。」
我甩下一句:「給老子滾。」
然後轉身。
我哥用衣服從後面抱住我,帶著我一起左搖右搖地笑著往前走:
「滾了,我正想滾,這地方不好,我們一起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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