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是覺得,有人刻意偽造那封軍報,誤傳軍情?」司徒釗後知後覺,才恍然悟出其中的聯繫與端倪來。
譚瑛用帕子擦乾淨手,柔聲細語說:「妾身不敢妄斷,或許,只是巧合也說不準,老爺覺得呢?」
指出了關鍵疑點所在,她就及時收斂鋒芒,藏起了拙,將決斷之權拋還給了自己的丈夫。
軍情機要屬於樞密院的職責範疇,只要猜到問題可能出在哪,就知道該往哪下手。
「敢在軍報上動手腳,這可是死罪啊。」
司徒釗眼尾又顯笑意,捋袖挺腰,生出勝券在握的氣勢來:「速讓樞密院李固言來相府議事!」
第9章 換裳
要打仗,上到朝廷下到百姓,都得先扒掉一層皮。
六部八司這兩日按照兵冊所需,緊鑼密鼓地調集物資與人手應對,各部要員皆揣著繁重的公務要上奏,其中就免不了各衙門間有互相指摘、討價還價的。
早朝還未開始,長昭殿就喧鬧得如同菜市。
裴珩今日破天荒的早到了。
「看來諸位愛卿的精神都不錯啊。」
「臣等參見皇上,吾皇萬歲——」
見天子臨朝,群臣紛紛歸位,下跪朝拜。
隨後他們便注意到了裴珩身後的那名老將,當即有人辨認了出來,瞬時大驚。
「是于震洲將軍……」
「果真是他!」
于震洲穿了件乾淨的布袍,用舊冠束起白髮,仍是一副落拓不羈。他無視周圍各異的視線,一身傲骨也跪在了天子跟前。
昨日傍晚于震洲離開大獄的消息才開始在建康傳開,沒想到這麼快,裴珩就將他領上了長昭殿。
且看這架勢,是要臨危受命、拜將封侯!
果不其然,裴珩落座龍椅後,不及受理別的政事,就讓人先當著百官的面宣讀了敕令,授于震洲三軍主帥與征北將軍的雙銜,又取來一副金鎧和虎符匣,親自走下龍座。
時隔太久,于震洲一時忘了要怎麼行禮謝恩。
可也沒看出來他有多誠惶誠恐,甚至不拘小節,抱拳說了句「謝皇上」就要起身。
裴珩便又主動上前一步,彎腰將那虎符匣交到于震洲面前:「都說於將軍是天縱英雄,還望不負大雍子民所託,驅殺北蠻,打一場漂亮的仗——」
「皇上,臣有一急事要奏。」樞密院院使李固言突然出列上前,持笏跪在了于震洲旁邊。
裴珩的動作微頓,斜了眼道:「容後再說。」
李固言跪著上前,道:「皇上恕罪,事已至此,容不得稍後!臣今早已收到密報,北朔鐵騎大部隊皆在他們的王都大興,目前只派駐了五百人駐紮在扶風峽,那封軍報上的消息有誤,多半……多半是經人偽造!」
群臣不禁低嘩。
于震洲亦對此疑惑,沒去接虎符,胳膊先落了下來。
裴珩凜然一怔,嘴角有些僵硬:「李固言,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偽造軍報?可拿得出證據?」
李固言以臉伏地:「皇上,那信使乃是魯直麾下親兵不假,可據查他兩月前就經關口入了建康,這封軍報根本不是這兩日從前線帶回來的!只怕是有人收買了這名魯家親兵,想讓皇上病急亂投醫,好貿然交出兵權!」
裴珩直起身來,將握著虎符匣的手背到了身後,冷聲煩躁道:「一口氣把話說完。」
李固言抬眼悄悄看向司徒釗,往下滑動喉結,便繼續說:「是,那信使兩月來一直藏身於城南的一間客棧,不過一月前,不止一人看到他曾出入大殿下府中,微臣已掌握了幾名證人證詞。此事,怕是和謝瑾大殿下脫不開干係。」
謝瑾?
偽造軍報?!
殿內頓時猶如一片死潭。
下一刻,又像是被巨石炸出了駭浪,北黨的官員跳出來高聲反駁:
「誰不知偽造軍報是天大的死罪?區區一名探馬信使能說明得了什麼?大殿下其身清正,縱有所圖,大可向皇上明言,何須用這下三濫的卑劣手段?」
「不錯,今日康太師不在,可也容不得你這般指鹿為馬,胡亂攀咬大殿下!」
「簡直笑話,如今樞密院掌握的證據確鑿!謝瑾自己做過的事,李院使何須攀咬他?」
「……」
眼見又爭執了起來。
原本眾人的焦點都還在于震洲身上,此時他乾脆也退到了一旁,旁觀起這缺席了二十多年的熱鬧。
裴珩對這種場面倒是司空見慣,可眼下也不得不焦灼困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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