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偽造軍報非同小可,往近了說是欺瞞君上,混淆視聽。

往遠了說,可是關乎到前線戰況布局,關乎到四十萬將士的性命,簡直是拿大雍的國運當兒戲!

若真是謝瑾乾的,專門偽造一封假的軍報,難道只為了給北黨撐面子?

他這人最擅用陽謀,如此行事,倒不太像他一慣來的作風。

可是李固言既然敢當眾這麼指認謝瑾,也絕非空穴來鳳,定是有了實證……

裴珩心中也拿捏不准,面上陰沉,又刻意壓低了呼吸聲。

當著朝中這麼多人的面,他一犯難,勢必還是要裝模作樣地向司徒釗虛心求教一番:「相父覺得,此事要如何處置為妥?」

司徒釗笑容體面,悠悠發話道:「此事關係重大,可說到底不過就是一封軍報的真偽。皇上不妨先將此案所涉及之人宣上殿來,仔細審問,當庭對峙。」

「相父所言有理,」裴珩一臉敬重和受用,下令道:「宣。」

姚貴聽言觀勢,刻意提醒了句:「皇上,大殿下尚在病中,御醫說他在此之前燒了已有兩日,眼下怕是還沒醒呢。」

裴珩掀袍坐回龍椅上,臉色一變,刻薄道:「沒醒就給朕叫醒,他人不是還沒死麼?」

「是……」

於是從長昭殿起,太監們一一向外傳旨:「宣大殿下謝瑾覲見——」

司徒釗朝角落一名太監暗中使了個眼色。那太監會意,便悄然匆匆下去了。

……

謝瑾在陵陽殿中昏迷了一日一夜,天快亮時才甦醒過來。

他此時雖恢復了意識,可餘熱尚未全消退,面有滯色。

不過,似是早有預備一般,在宣召傳旨的太監趕來之前,謝瑾就已將衣裳冠帽都穿戴整齊,勉強撐力坐在了榻邊。

聽完傳召旨意,謝瑾緩慢起身,欣然道:「既如此,有勞公公帶路了。」

「大殿下稍慢。」

傳旨的太監賊眉鼠目,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笑著說:「您穿成如此去長昭殿面聖,怕是不太妥吧?」

謝瑾視線落回到自己身上,還沒意識過來這件皇子袍有何不妥,就看到那太監用木案遞過來一件衣裳。

「不如您穿這件,這是皇上剛吩咐人從內府新取的,料子是上等的雲霧綃和月光緞,已熏過香,再讓人給您配這身重新梳個頭。」

謝瑾看了眼,就知道他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藥了。

這是一件弄臣穿的束腰寬袖白色紗裳,原本仿的就是民間勾欄瓦肆的樣式,輕浮花哨。

今日是他以弄臣的身份第一次踏入長昭殿。

看來一隻鸝鳥釘還不夠,還得穿上成套的弄臣服飾,梳上弄臣頭髮,好讓自己徹頭徹尾地在百官面前丟盡顏面。

沒想到在這個節骨眼上,裴珩居然還有心思設計這些把戲?

謝瑾真不知該說他是思慮周全,還是心胸狹隘。

齊光也反應了過來,氣得用劍鞘直架在那太監的脖子上:「你是個什麼東西,敢拿這破衣服羞辱殿下?」

太監盯著齊光的劍柄,嚇得聲音都陡然變了,虛張聲勢說:「弄臣在宮中行走都是如此,你、你若是敢拔劍殺咱家,就是違背宮制……就是忤逆聖旨!」

「殺你何須用劍!」

謝瑾動作更快,抬腕攔住了齊光,卻看不出半分情緒波瀾:「正事要緊,左右不過是件衣裳而已,我穿便是。」

第10章 對簿

「這……大殿下怎麼穿成這樣就來了?這成何體統啊!」

「弄臣遵照體統就該如此,也是他自己認了命。」

「唉,真是……」

從謝瑾踏入長昭殿的那刻起,大殿之人無不驚愕——或憤懣唏噓,或幸災樂禍,皆不敢長久直視細看。

謝瑾的頭髮天生有些捲曲,平日裡用發冠束著看不大出來。

如今這一頭烏黑的捲髮垂落下來,搭上這身不入流的弄臣衫,竟也未動搖他的挺拔高貴分毫,反倒是錦上添花,點綴了一種區別於女子和弄臣的昳麗之色。

不過今日登殿之後,他就算徹底坐實了天子弄臣的身份。

裴珩覺得殿外的光照進來有些晃眼。

定睛看時,那些光束纏繞著謝瑾腰臂,不由得些許恍惚。

直到姚貴輕聲提醒,他才咳了一聲收回思緒,拗出幾分威嚴:「皇兄病著,朕本該讓你好好休養,可大戰在即,樞密院指認你偽造軍報,說魯家軍的信使兩月前就已到了建康,且他私下與你有過往來,不知皇兄可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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