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懷壽麵生隱憂之色,擔心裴珩又要藉機對謝瑾發難。
這正中司徒釗的下懷,他又假惺惺地寬慰起康懷壽來:「早點審清楚也好,皇上安心,咱們做臣子的也好安心。康太師,反正都已等了那麼久,不如我陪著您老再等等?」
康懷壽悶哼,拂然甩袖。
不多時,謝瑾撐著把傘,就被人領進了陵陽殿。
他與康懷壽對了一眼,打了聲照面:「老師。」
康懷壽憂容不展,沉了口氣,還是對他悉心叮囑:「雖說是如實陳情,可皇上還受著傷,言辭不宜過甚。」
謝瑾明白他的良苦用心,恭謹斂目道:「嗯,學生知道分寸。」
……
御醫和宮人都退了出去,一排殿前司護衛持劍侯在外殿,肅穆森嚴。
殿內,裴珩坐躺在龍榻上,見到謝瑾來,虛浮蒼白的面頰微微生出了一絲血色,偏頭先尷尬得咳了兩聲。
謝瑾與他對視,一時竟也有些無所適從。
說到底,挽春樓的事發生還過沒幾個時辰,他們各自都還沒將那陣緊張刺激的後勁全然壓下去,胸口堵著一股說不清的燥熱之氣。
他們心照不宣地沉默了半晌,連眼神都在彼此身上繞彎,像是刻意迴避,又像是在有意試探。
「傷口如何了?」謝瑾清嗓先問。
裴珩不太自然地將視線收回,故作無恙道:「毒都逼出來了,就是肩上爛了塊肉,得要幾個月長。」
他見謝瑾站得離自己有些遠,就問了句:「你要看麼?」
「不看了,御醫都已看過了。」謝瑾淡淡道。
「嗯。」
裴珩心底掠過一絲失落,也覺得這陣情緒來得怪異,便低頭壓制著沒有顯露出來。
——誰知謝瑾下一刻就主動走到了龍榻旁。
但他一開口,說的仍是正事:「此次你在挽春樓遇刺,朝廷中人難免會對此地起疑。」
裴珩聽了,勾唇一笑:「你得慶幸,朕在回宮的路上還吊著一口氣。」
謝瑾微微挑眉。
「不用你提醒,朕已讓齊光通知耿磐,讓他在天亮之前親自帶人到那樓中,將所有東西都先移交到刑部密室。這會兒應該都搬空了。」
生死關頭前還能思慮到這事,謝瑾倒是對他有些另眼相看。他淺笑頷首:「如此正好,可以趁早將證據移交給刑部,請他們開始著手辦理了。」
裴珩聽他肯定,流露出幾分得意之色,又說:「就是可惜那幫刺客沒留下個活口,殿前司撬不出什麼線索,朝中又多了一樁懸案。」
謝瑾眼底微暗:「此人知道你我的行蹤,必然是從內宮透出的消息。」
窗外傳來鳥鵲啼早聲,不知不覺,天都快亮了。
謝瑾往外瞥了眼,道:「皇上可還有什麼要『審』的麼?丞相和太師還在外頭候著——」
裴珩自己都快忘了,他是以審問犯人的名義把謝瑾臨時召來的。
他又咳了下,便擺起架子,公然使喚起「疑犯」來:「朕渴了,要喝水。」
謝瑾見他傷著不能動,也沒有推諉,好心過去端來一杯溫茶。
裴珩接過茶盞,握在手心沒喝,而是一直盯著謝瑾,眼底說不清是疼惜還是戲謔,忽問:「皇兄,你怎麼也受傷了?」
謝瑾自己竟不知道自己受了傷,問:「哪兒?」
裴珩抬手,便用拇指去摁住了謝瑾的唇角,輕輕摩挲起那一塊暗紅的血痂,然後探頸湊到他耳畔玩笑說:「證據確鑿,你這嫌犯還想抵賴麼?」
謝瑾面色始終清冷,耳又熱了起來,不得已一把扣住了裴珩手腕,讓他別再亂摸:「還請這位大人明鑑,小人的傷,與本案案情並無關聯。」
裴珩聽他順著自己的話真充當起了「嫌犯」,竟一陣心癢難耐,氣息陡然變得急促:「妖言蠱惑……本官又豈會聽你的狡辯?」
他忍不住去偷偷吻了下他耳上的鸝鳥釘,見謝瑾沒發覺自己的惡行,又得寸進尺,細嚼慢咽地伸出舌,去舔了舔鸝鳥寶石上沾著的血跡。
那幾滴血本來就是遇刺時,自己留在謝瑾身上的,理應都要一一討回來。裴珩心中還想了這麼個藉口。
謝瑾看不見裴珩此刻到底在做什麼,只感受到他繚亂的氣息如熱浪,一陣陣地拂來。
他心緒不安,正要好奇地轉過頭去——
兩人目光相撞,唇不知怎麼就碰在了一處。
他們愣了一下,立馬先分開。
謝瑾有些無地自容,垂眸屏著氣,攥著裴珩手腕的手無力一松,紅潮卻止不住的漫了上來。
裴珩望著他霎時失神,像是得到了某種默許,那些莫名的情愫和欲望都要一併噴涌而出,不顧一切地重新咬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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