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陳利生約三十五六的年紀,生得一副凶神惡煞又浮浪多情。
他驅馬上前,舉止放蕩不客氣,想用斧柄挑那花轎帘子驗驗貨。
一旁婢女忙上前阻攔:「寨主見諒,我們抬著轎子山路難走,況且不熟路,一開始還走岔了。」
陳利生目光露出陰森寒色,瞪了那婢女一眼。
謝瑾虛聲一咳,婢女只得故作怯怯退到一旁。
他便繼續挑開了轎子,只見裡頭端端正正地坐著個玉人,身上所有肌膚都被婚服嚴嚴實實遮擋,僅那露出那一雙纖細白皙極漂亮的手。
倒有幾分欲蓋彌彰的美感。
而且那手一看就是美人的手,上面戴滿了鑲嵌著寶石的戒指和金玉手鐲,貴氣滿目。
陳利生如豺狼的目光直勾勾盯著謝瑾珠光寶氣的雙手,一時都未留意到,這新娘的身形比尋常女人要稍大一圈。
「喲,是個美人!還是個貴人——!」
陳利生被迷花了眼,喜不自勝,轉頭便沒了怒氣,得意笑了起來。
婢女怕再下去容易被識破,又低聲勸阻:「我家小姐好歹是堂堂將軍府的嫡小姐,寨主心急,可也得講禮數不是?」
陳利生心情大好,這才放下轎簾,抬手一喝,讓手下從魯家軍手中接過花轎,準備抬回自家營寨。
山路崎嶇,轎子晃得厲害,搖得謝瑾面前的紅蓋頭一晃一晃,側臉若隱若現,惹得人浮想聯翩。
聽寨主說裡頭是個「美人」,時不時就有小山匪透過帘子窺探。膽子大的,甚至想將腦袋直接探進來,一睹新婦真容。
餓狼環伺。
謝瑾在轎中巋然不動,微屏著呼吸,手握佩劍,時刻留意轎子外的風吹草動。
下一刻,便聽得風聲疾掠。
緊接著,有一隊人馬先從山道旁沖了出來,截住了接親的道路——
「是東寨的!」
須臾,殺喊聲勢愈大,從四面而來!
「不止……大當家,其他寨子好像也來人了!」
陳利生見勢不對,往地上啐了一口:「他娘的,聞著肉香就敢聯合起來壞老子的好事!」
巴嶺各方勢力本來錯綜複雜,誰也不服誰,各寨間有矛盾摩擦,也是常有的。
可今日陳利生的西寨儼然是成了眾矢之的!
若說雍軍受制於地形,無法在巴嶺一帶施展手腳,可土匪間相鬥,便不存在這個問題了。
東寨的人一時腹背受敵,陳利生也殺得左支右絀,力不從心。
他無意間回頭,就看著那大紅花轎穩穩噹噹、紋絲不動立於混亂之中,裡頭的人不驚也不叫,如坐山觀虎鬥一般……他身後不覺冒出一陣冷汗。
「艹,我們都中了雍軍的奸計!退!」
陳利生氣急敗壞,就拿大斧莽撞沖了過去,怒沖沖地一把從裡面拽出了人,才發覺這新娘是個男人,竟比自己還要高一些!
他一下慌張失措,怒火登時又躥起:「誆我?……你不是魯二!你是誰!?」
「陳寨主,對不住了。」
謝瑾文質彬彬,卻在這番混亂殺戮的場合中分外沉著冷靜,仿佛事不關己,一切又在他的意料之中。
眼見撐不住圍剿,又有人要追殺過來。
陳利生咬牙痛罵,沒空多想,只得先將謝瑾粗暴綁著丟上馬背,便領著殘兵往自家營寨逃。
總不能賠了夫人又折兵!
……
巴嶺各寨今日都折了不少人,除了為了爭搶西寨的花轎,還因當中混入了幾名喬裝打扮的魯家軍,趁亂挑撥,引發了一輪輪的廝殺混戰。
轉眼間,屍橫山野。
待到他們回過神來,那花轎早已空蕩蕩,半個人影都沒有了。誰也沒討得好處去。
陳利生馬不停蹄逃回到寨中,喝了一大碗烈酒壓驚,仍一陣後怕心驚。
他怒氣難遏,將酒碗狠狠砸在地上,便呵斥人將謝瑾帶上來。
可一抬眼,他發現那人身上繩索不知何時已解了,還是他自己從容走上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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