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野內外對自己北朔王室的身世諸多議論,刑部身在其中,底下有數百名官員,又怎能盡數避免對自己產生偏見和猜忌?
從而使得他們將情緒投射到辦案的過程中,人心不齊,一來二去,難免耽誤進度和成效。
可謝瑾覺得,這也怨不了他們。
殺敵誅心,先亂其陣腳,是戰場上慣用的伎倆了。
也因那些流言並非都是空穴來風,幕後之人添油加柴,將他的身世之說無限放大,迫使他與裴珩的處境不得不被動。
他拍了拍裴珩的胳膊,搖了下頭。
裴珩看了謝瑾一眼,這才忍住氣,隨口道:「這案子等不了,實在不行,先找兩個替罪的死囚結案!」
耿磐微愣茫然,看了眼一旁的謝瑾求解。
謝瑾眼尾微垂,帶著半分訓誡的口吻:「君無戲言,別說喪氣話。」
裴珩沉了口氣,也沒反駁。
謝瑾又岔開了話,問道:「對了,聽說秦焦也暫押獄中,可否帶他上來一見?」
不多時,獄卒便押著穿著囚服的秦焦帶到了裴珩和謝瑾面前。
自耿磐上任後,刑部辦案不主刑罰,秦焦按說連嫌犯都算不上,身上不應有傷。可他看起來虛弱無力,眼神渙散,唇角也幹得起皮。
謝瑾問:「他這是怎麼了?」
裴珩對他對了眼,輕嗤道:「兩日米水未進而已,死不了。」
獄卒一把拽起秦焦髒亂的頭髮,逼著他抬頭朝聖。
裴珩俯視而下,聲線冷仄:「向謝茹行兇的幾人皆已伏誅,他們指認幕後主使是你,秦焦,你可認?」
地上的秦焦聽言微震,勉強提了點精神:「怎麼可能……?」
裴珩仔細留意著秦焦臉上神情,傲慢道:「怎麼不可能,殺人滅口,總得留下痕跡。你若不信,大可把人喊上來對峙一二,朕不過念著君臣之誼,想聽你先交代交代。」
裴珩的眼神就像把利刃,在他臉上一遍遍地刮過,話里也讓人輕易猜不出真假。
秦焦喉間發乾。
裴珩:「你是個聰明人,先前貢院鬧事你找了只替罪羊頂上,朕睜隻眼閉隻眼沒同你計較,可這次,你動的是朕心尖上的人,讓朕怎麼好放過你?」
秦焦有意克制著什麼,餘光又去看一旁座上的謝瑾。
謝瑾沒有拿那樣的目光審視自己,甚至都不曾落在自己身上。
秦焦心中一空,很快目露尖銳意識過來,陰測測地笑道:「看來皇上真是病急亂投醫了,想詐我!」
裴珩皺眉。
秦焦恢復了清冷孤傲之色:「皇上沒有實據,僅憑揣度,便直接押臣無辜入獄,如今還想以訛詐招數迫使臣認罪,此事若要傳出去,也不知世人是會怪皇上急功近利、昏聵無能,還是說,他們會將教唆皇上的罪名也歸於謝瑾殿下身上,讓他罪加一等?」
「你!」
秦焦也不顧避諱:「臣畢竟領著皇家俸祿過活,也勸諫皇上一句,就算查明謝夫人是他殺,又能如何?難道就能洗刷乾淨他們心中對謝瑾的猜忌嗎?事到如今,皇上不妨聽朝臣所言,依從民意,快刀斬亂麻舍了您心尖上的人!」
裴珩壓著怒火,忽而拔出侍衛身上的劍,架在了秦焦脖子上:「朕要殺你,又何須給你扣個罪名?」
「阿珩——」
謝瑾攔下了劍,說:「我還想問他幾句話。」
裴珩不甘放下劍。
謝瑾又說:「你先去外面等我。」
裴珩擰眉不大樂意。
謝瑾笑了下:「你們又爭執起來,我還如何審問?放心,有侍衛在。」
「那儘快。」裴珩握了下謝瑾的手,才捨得放開。
「嗯。」謝瑾的拇指也輕輕摩挲了下他的手背,以作安撫回應。
這小動作旁人看不見,可盡數落在秦焦的眼裡,他呼吸不由一緊,又低下了頭。
謝瑾蹲下身來,白袍隨意地落在草垛中。他平視著秦焦,平心靜氣地問:「我母親的死,可與你有關?」
秦焦抿唇不語,咫尺之遙,只盯著他那隻被裴珩摸過的手。
「你那日在苟縣與她遇見,只是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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