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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瑾白天一有空,則回到弄月閣的小院,整理起先前在此間寫的策論文章。

五部策論的初稿雖已完成,但還有部分篇章需重新增補校對,謝瑾對之還有諸多不滿意的地方。

靈昭在旁伺候筆墨,「都一上午了,殿下不歇一會兒麼?」

謝瑾筆沒有停,只問:「皇上今早去樞密院,回來了嗎?」

他提出要讓烏蘭達魯來建康接應自己,北朔雖沒有回絕,可是藉機提出了另一個要求,便是除了自己,還要帶活著的秦焦一起回大都。

於是裴珩今早便又同韋廉尚書到了樞密院,再度審問秦焦。

「方才姚公公派人來報了信,說那邊棘手,只怕皇上得下午回宮了。」

謝瑾提筆一頓,有些焦心地「嗯」了一聲,便繼續修改文章。

靈昭磨硯的筆忽然停了下,低聲說:「殿下,太后娘娘來了。」

謝瑾微愣,抬頭便見袁太后身著素衣,手持佛珠緩步入了院中。

那日她在陵陽殿想勸自己出家,回去後便氣急攻心,病了一遭。謝瑾前去看望過幾次,可在永安殿門口,就被下人勸了回去。

謝瑾連忙起身行禮:「兒臣見過母后……母后的身子可好些了?」

袁太后的氣色仍不太好,聲音懨懨無力:「御醫已為哀家調理,凡事只要想通了,便不容易連累到身子。」

說著,她便示意身邊嬤嬤退到院外,不要打擾他們。

謝瑾會意,也對靈昭道:「你也退下吧,今日之事,不必報與皇上知曉。」

靈昭:「是。」

謝瑾攙扶著她坐下,又為她沏上熱茶,「弄月閣路遠,母后想見兒臣,吩咐一聲即可,何必親自過來。」

袁太后環顧這院子:「弄臣們都已被皇帝遣散,如今這地兒倒成了宮裡難得的清靜之所。皇帝又盯得緊,要是在別的地方,恐怕你我母子還真不能好好說上話。」

謝瑾尷尬一笑:「皇上也是擔心母后動怒,再傷到您的身子。」

袁太后:「他的心思如今只在你身上,哪還會顧及哀家死活。」

謝瑾抿唇無言。

袁太后沒有去碰謝瑾為自己倒的茶:「如今宮中皆在傳,說你不日便要離開建康,前往大都,可哀家見皇帝那般沉得住氣,便知道這其中多少有蹊蹺。你與他,可是在盤算著什麼?」

謝瑾視線微落:「瞞不過母后,是為了營救前線將士的權宜之計。」

「哀家不懂朝政,也不懂兵法。哀家今日來,不過是想提醒你一件事。」

謝瑾心中一凜:「母后請說。」

「阿瑾,還記得先帝駕崩前,為你所留下的那封遺詔嗎?」

「自然,記得……」

「你和謝茹混淆皇室血脈,按說十年前便該將謝氏一族誅滅。可先帝排除萬難,執意要留你性命,且為你計之長遠,知道阿珩上位後必會索你性命,想法設法保你無虞,你可還記得是為了什麼?」

謝瑾稍哽:「是為了……大雍江山社稷穩固,讓兒臣畢生所學有所用。」

袁太后惋惜嘆道:「那你今日所為,豈不是與先帝當年對你的期望背道而馳?退一萬步說,若沒有先帝聖恩寬恕,你今日又豈能與阿珩化解恩怨、心意相通呢?」

謝瑾鼻尖微澀,輕聲吐字:「兒臣是有錯,可除了那情字之外,兒臣畢生循規蹈矩,籌謀皆是為了大雍……」

「不管是為了私心,還是為了大雍,你總該想得更長遠些。」

她看起來仍是那個慈母,可眼神終歸與以往有些不同,更像一個在後宮沉浮多年的皇太后:「皇帝已為你瘋到了此等地步,你可想過,若是他今朝為你剛愎自用,對抗天下臣民,四年後卻要眼睜睜看著你拋下他死去,到時他一人孤立無援,遭受世人唾棄留下惡名,又該當如何?倒不如藉此機會在異國他鄉,杳無音訊,好歹給他一個念想,漸漸淡了。」

桌案上的策論迎風翻動,謝瑾心頭麻木,陷入沉默。

他未嘗沒想過自己的大限將至,甚至每日都會想起,幾乎成了一種執念。

他因此變得自私,變得僥倖,變得貪婪,恨不能將與裴珩的每日,都當成最後一日來度過,不想留下半點遺憾。

「阿瑾,長痛不如短痛,於你、於皇上來說,都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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