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令漪卻心知肚明,他哪裡是為了什麼朝堂政治,分明是為了他那過分旺盛的控制欲罷了。
但又憑什麼呢。
他是她什麼人麼?不過是段各取所需的露水情緣罷了。他幫了她,她又不是沒給他睡,他憑什麼管她去見誰、喜歡誰。
雲姬絮絮叨叨說了一堆話,都是要勸她好好聽晉王的話,不可忤逆。
令漪聽得興致乏乏,全程都未開口。
好在雲姬說了一刻鐘,便要離開:「好了,我得回去了。」
「回去還有千頭萬緒的事等著我處理呢!」雲姬的語氣不無得意,「這不?前幾日縣主還派人來瞧帳本呢,還好我聰明,各個院子份例之中和份例之外的物資都做了登記,她們想挑毛病也挑不出來。」
「縣主怎麼會管這些庶務。」令漪杏眸微凝,「可別是夏娘子又在背後攛掇什麼吧。」
「誰知道呢。」雲姬不以為然地撇撇嘴,「咱們做好自己的就行了。」
「對了,這一批藥材都是新送來的。時間緊迫我還未來得及一一過目,你記得叫丫鬟們仔細瞧瞧,入口的東西,還是小心為妙。」
送走母親後,令漪吩咐了纖英去處置藥材,等日頭小了些,又去了後院,繼續培土種花。
前時向公中要的花木都已送來,有梔子、玫瑰、茉莉、霞草等。後院的花田已經開墾完畢,她帶著簇玉同華綰將花苗一一栽種,一直忙到了傍晚,仍有小部分花樹未及栽種,便將花鋤、水桶等勞作用的工具,全堆到了那座已經久未開啟的石門之前,預備明天再種。
是以,夜裡嬴澈自密道過來時,石門一開,先與搭在門上的桂樹樹苗打了個照面。
樹苗嘩啦啦朝臉上墜來,黑夜裡像一隻只驚飛的蝙蝠,鋒銳的葉子邊緣險些劃破人面。
嬴澈沉了臉色:「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
寧瓚忙將堆在門口的花木、農具一一挪開。
「好像是裴娘子這些日子忙著種花,」他解釋道,「想是還剩了些花苗未來得及栽種,就先堆在這兒了。」
種花。
嬴澈面色愈發陰沉:「她日子倒好過得很嘛!」
他讓她好好待在小桃塢閉門思過,她倒好,不來低頭認錯也就罷了,竟還有閒情逸緻種花!
寧瓚不敢言語。
這都第七天了,殿下一直就未過來,人家小娘子以為他不會來了、把東西都堆在這兒不是情理之中麼。
勉強清理出道路後,嬴澈劍眉緊皺,負手走出密道。
後院的門已經鎖上,寧瓚抬手在門上敲了敲,寧靈很快探出腦袋來,瞧見兄長,眼睛登時一彎。
下一瞬,目及兄長身邊面如冰霜冷覆的男人,霎時不敢再笑,開門將二人放了進去。
臥房裡,令漪正在燈下教華綰寫字。
燈下女郎懷擁稚女,眉目柔和,正溫聲細語地說著筆法要領,半點也沒有在他面前的不情願與不耐煩。
兩人誰也沒發現他,他站了一會兒,端水進來的簇玉才從菱鏡中瞥見,忙道:「殿下!」
令漪握筆的手微微一頓,有些詫異地抬目。
他怎麼來了?
華綰也抽身出來,緊張行禮。室內暖融如春的氣氛為之驟降,有如六月飛霜。
嬴澈面上寒氣流轉。
他看向令漪,她眉目婉順,瓷白的臉被燭光鍍上一層如玉柔和的微茫,瞧上去溫潤剔透,好似一尊上好白玉雕成的觀音像。
這不是好好的麼?哪裡中暑了?
嬴澈心裡霎時不悅得很。
他又過來做什麼?
「孤去沐浴。」
他冷著臉走進浴室。
簇玉忙拉了華綰出去,又捧了衣物給他。房中,令漪呆呆地立了一會兒,收拾好桌案上凌亂的紙筆,去了榻上躺下。
他過來只會有那一件事,想來今夜也是如此。令漪攏著被子,睜著眼看著帳頂模糊在昏暗光影里的圖案,腦中一片空白地等著。
約莫過了兩刻鐘後,才聽見浴室的門吱呀一聲,腳步聲由遠及近地響起,不久身側錦褥微陷,是王兄在她身邊躺下了。
兩人已久不見面,眼下見了面,也不知說些什麼。嬴澈扭頭看著昏暗裡似熟睡的女郎,問:「你身子好些了麼?」
話一出口又有些後悔。
問她這些做什麼,好似他在擔心她一樣。他哪有擔心她?
更似,他已經原諒了她,在給她台階下一樣。可笑,她都沒有認錯呢,他憑什麼原諒??
這簡直沒出息。
於是輕咳一聲,嬴澈語氣冷硬地改口:「好了就與我行事,衣裙脫掉,不要讓孤親自動手。」
果然是為了這個。令漪怔怔地想。
這些天她也有想明白,他們之間原就是場交易,她要利用他給自己謀求好處,他貪圖她的容貌與身子,就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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