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之後,令漪又垂著頭,朝池中百無聊賴地扔著魚餌。月洞門後,涼王估摸著夏芷柔已經走遠,負手走過月洞門:「怎麼坐在石凳子上?也不怕著涼。」
令漪似被這一聲嚇到,忙起身相迎:「民女見過殿下。
女郎似一隻受驚的小鹿,惶惶然垂著山水清靈的眸。涼王注視著她那張凝白如玉的芙蓉面,語氣溫和:「方才聽你與夏氏相談甚歡,你們在說什麼呢?」
「沒什麼,只是怕夏姐姐將我在這裡的事連同殿下的公事也一併傳回京里,我,我怕會因為我給殿下帶來麻煩……」令漪羞澀地說。
連同公事,一併傳回京里。
涼王垂眸看著女郎略顯歉疚的一雙清靈杏眼,陷入沉思。
他同夏氏並不相熟,嬴澈派人將她送來時,面對那封莫名其妙又對他頤指氣使的文書,他原就想將對方送走。
但夏氏卻說她知道嬴澈許多秘密,能為他所用。旋即,繪聲繪色地給他說了許多晉王府里的雞飛狗跳之事,自然也沒少得了強占繼妹之事。
彼時他只覺嬴澈色令智昏,對這些男女之事並不怎麼感興趣。是夏氏隨後又給他提了幾個有關安置隨軍婦孺的建議,譬如修建慈幼坊供士兵的孩子讀書,挑選少許婦人來照料,他覺得還不錯,就採納了。並非對此女有什麼想法。
或許,她也只是在利用他逐除夏氏,但,這樣微不足道的小事,被她利用利用倒也無妨。
「派人去盯著夏氏,一旦她有往京城傳遞消息之舉,立刻拿下。」嬴灼冷聲吩咐。
「是。」
侍衛領命而去,再看她時,女郎仍婉順地垂著眸,只輕抿的櫻唇顯露她內心的愉悅。
嬴灼又問:「你的傷養得怎麼樣了?」
「謝殿下關心,妾沒什麼大礙的。」
仍舊是這般禮貌而疏離的回答,他心覺不滿意,索性主動出擊道:「久在府中也無趣,不若明日,孤帶你去郊外打獵怎麼樣?」
「我……」
令漪這回是真有些慌了,求救地看向一旁樂呵傻站著的姐夫,顯得有些驚惶無狀。嬴灼道:「你姐夫也去,就權當散心了」
極簡短的一句話,徹底斷了她的後路。令漪心知是不能拒絕了,只好應下:「那小女子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
這廂,紫竹院中,夏芷柔甫一回房便親擬了一封書信,火漆鈐印封好,交予自己的丫鬟:「把這個送到城外驛站,托人送回京中去。」
小丫鬟應下,將信揣進懷中就走。才出院門卻被跟隨而至的侍衛按住,既搜出那封信來,不由分說即衝進院中,要去拿人。
夏芷柔正在閨房內梳妝,見狀大駭:「你們做什麼,我是殿下的客人,你們要做什麼?!」
「殿下有令,敢私通京城者,一律視為奸細!」
奸細?私通京城?
夏芷柔的掙扎突然式微,秀麗的面氣得扭曲,氣惱地將案上還未及收起的紙筆揮至地上!
聰明反被聰明誤,她今日是被裴令漪給算計了!
夏芷柔被火速下獄,關在府中的私牢里,嬴灼也不審她,只將那封密信燒毀,命下人嚴加看守,徹底杜絕其與外界往來的可能。
次日清晨,令漪收到消息時,院門前已有華貴的金車大輅來接她,亦是天子所賜。
車馬轆轆,一直駛出城門四十餘里,才在一片植被豐茂、廣闊無垠的原野上停駐。
遠處,夕陽正墜在雪山之上,山嶺馱著皚皚積雪綿延起伏,金光溫柔啃噬著頂端純白舒展的雪線。
青天蒼黑如幕,冥冥天色里,偶有幾隻晚歸的鳥雀飛過。
令漪早被漫長的路途帶入一個美滿、黑甜的夢境中去,冷不防有人在車門上輕輕敲了三敲,她從睡夢中驚醒。
睜開眼,威勢攝人的俊美青年正立在車門外,俯身朝她伸出一隻手,似欲接她下車。
這樣的親密,已然超過了二人關係應有的範疇,也不符合他天潢貴胄的身份。
令漪愣了一下,遲疑地看向對面的俊美親王。他眼瞳沉邃,若碧玉清沉,極清晰地映著她的影子,仿佛世界就只剩下她一人。
見她愣著不動,他甚至微微點了下頭示意她把手給他,半分也沒有不耐煩。
一息之間,令漪恍然明白了過來。
心間忽然一片空白,耳邊嗡嗡的,好半晌才有聲音。她強撐起酸軟的腿扶著車壁站起:「多謝殿下好意,我自己可以的。」
語罷,越過他伸出的那隻手,先行下了輅車。
嬴灼神色微怔,很快回過神來,面無異色地收回手,隨行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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