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於轉瞬明白過來:「她要做什麼就讓她做,你找人在教坊和領軍衛里安插些人手,不要出了意外。」
「對了,記得知會大長公主一聲。」
駱超一個叛而復歸的將領,夠不上在紫微城接待他。屆時也就是在紫微城西的九州池為他接風洗塵罷了。
負責駐守九州池的正是清河大長公主手裡南衙十六軍中的左右領軍衛,自得知會一聲。
又不禁想,這個蠢女人,駱華纓一個外人的事她都如此上心。對他呢,一點錯處就抓著不放,鬧個沒完沒了。
是,這次他是有錯,可他從前那麼多的功呢?為著她父親的事忙上忙下,竟還抵不過這一次的過誤嗎?
在她眼裡,他就當真不如一堆死物重要。甚至是……不如駱華纓。
嬴澈心裡霎時煩躁透了。
他心煩意亂地把面前那封寫了一半的對當年裴慎之案重啟調查一事的公文揉作一團,徑直掃進了廢紙簍。
先前因為覺得是她的事他自己來比較好,故而沒找手底下的人代筆。如今他卻覺得,對著這麼個狼心狗肺見利忘義的女人上心,實在沒尊嚴。
雖是如此想,可到了傍晚時候,他還是習慣性地沿著那條密道徑直行到了小桃塢的後院。
開門的是寧靈,瞧見他,女孩子一貫冷若冰霜的面上也添了幾分困惑不解。嬴澈輕咳一聲,破天荒地解釋:「孤來替你哥哥瞧瞧你。」
女孩子更驚訝了,瞪大眼睛直視著他,頗是沒有禮貌。
嬴澈面色霎時沉了下來。
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
她不懂事,她手底下的小丫頭也一個個沒有教養,無禮極了。
卻也沒說什麼,嬴澈徑直饒過她,提著燈走進院子裡。院中靜悄悄的,積雪已被掃至道路兩側,兩排石燈幽幽燃著燭火,繁茂樹木後的房屋中透出黯淡的橘光,像是人已睡下。
這麼早就睡,可見是沒有良心,半點也不為昨夜的事歉疚。
嬴澈面色更沉,踏著馬靴走進屋子裡。房門並未落鎖,然屋中也是靜悄悄的,一個人也沒有,正廳里一盞燭燈要滅不滅地燃著,唯獨臥房的方向還隱隱透來些橙紅的光。
簇玉也不知去了何處,他走到臥房裡,令漪正側臥著躺在床幃里,背對著他。
桌上的燈還燃著,這會兒也才進戌時,想也沒睡著。然他進來這麼長時間,她必是聽到了動靜,此刻卻理也不理。嬴澈微微皺眉,轉向門邊揚聲喊:「簇玉!簇玉!」
床上,令漪本沒有睡著,只是他不來,冬夜枯坐無趣才早早縮進了香閨里抱著湯婆子取暖。此時知是他來,正不知要如何給他台階下,就聽見他揚聲喊簇玉,一時也惘然不解。
簇玉聞聲很快跑了過來,她才端了女郎洗漱的水出去,額上微微沁著細密的汗珠。一面跑一面應道:「在呢在呢,殿下,您有什麼吩咐?」
嬴澈撇臉向她,冷道:「你現在差事是做得越來越好了,孤來了,都不知道要通報一聲嗎?」
「你自己看看,你不通報,某些人可就蹬鼻子上臉。孤來了,也不起來迎接。」
令漪這才明了原來是衝著自己來的,輕輕哼一聲,把被子往頭上一罩,越發地朝裡面拱了拱。
簇玉自是一臉懵。
她很快明白過來自己不過是個「傳氣筒」,殿下朝自己撒氣,不過是做給女郎看的。忙解釋道:「方才奴出去倒水了,不知道殿下來了,有失遠迎,是奴的不是……」
「至於女郎,她今天偶感風寒,身子不適,所以才早早歇下的。不是故意無禮……」
說著,簇玉暗暗覷了榻上的女郎一眼,盼望著她能有些反應好將這謊圓過去。
「你先出去吧。」令漪低低道了一聲。簇玉與她情同姐妹,她不想簇玉做被她無辜牽連的池魚。
「那我給殿下打水去!」
簇玉機靈,聞言一溜煙跑了。
房中於是只剩下他們二人,嬴澈薄唇微動,蹙眉向床上偃臥的女郎看去。她仍背對著他,聲音也輕輕細細的,並聽不出有什麼不適。
「身子好些了?」半晌,他自顧找話道。
令漪沒有說話。
他不來時她後悔昨夜打他那一巴掌和那些傷人的話,加之他生辰將近,她便一直想著要如何給他台階下,可他一來就這樣陰陽怪氣地冷嘲熱諷,也叫她心生疲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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