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說是審訊,實際也沒什麼可審的。面對問詢,她十分乾淨利落地就承認了自己悄悄把舞劍換成真劍帶進去、蓄意謀殺濟陽侯父子的事情,且是自己一人準備,與旁人、與花月樓和教坊都無關。
「那事情就先到這裡了。」
結束之後,嬴濯示意書辦將方才記錄好的狀紙遞給華纓看:「人犯再看看,若無異議,就可簽字畫押了。」
華纓瀏覽了一番,確認上面記載的都是自己方才所說的內容之後,直截了當就畫了押,道:「回長官,我沒有異議。」
她這是一心求死的態度。嬴濯眼中掠過一絲悲憫,不再說什麼,轉向一眾陪審的官員道:「既如此,諸位就先回去吧。這事犯罪事實清楚,證據確實充分,回頭由刑部覆核過,請陛下過目,就可結案了。」
大理寺的一幫老頭子都是人精,知曉這事涉及濟陽侯與晉王之爭,說不定還要扯出當年的奪嫡之事來,本就不想牽扯其中。
此時見嬴濯說散會,也樂得把擔子甩給他,紛紛離開。至於今後這案子要有什麼別的變故,才好全數推到他身上。
於是森冷莊嚴的審訊室轉瞬只剩二人,看押人犯的獄卒也侯在門外。嬴濯走至她面前,輕聲道:「駱娘子,可想好了?」
「這樣的供狀呈上去,依照律法,你以罪奴之身行刺侯爵,即使未遂,也是死罪。」
華纓聽罷,冷笑了聲:「我在這樣隆重的宴會上刺殺,就沒想著能活下來。怎麼,我行刺的時候都不怕,如今反倒怕了?」
「我是早就死過一回的人了,如今不過苟活著。爾等要殺便殺,我無別話可說。」
「駱娘子又何必做這等親者痛仇者快的事呢。」嬴濯道,「若駱娘子所說的刺殺動機是真,那麼依照律法,該死的另有其人。娘子行刺是想為她們報仇,怎麼如今反倒放棄了呢。」
這似是在勸她用此事上告虞伯山。華纓冷笑,反問道:「禮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長官覺得,律法會維護我們這些低賤的官妓?」
如果律法有用,當年母親就不會被虞伯山姦殺,更不會事後無人追究。因為律法規定過官員不得逼|奸官妓。
可事實上,他們不還是想對她們怎樣就怎樣?不止是虞伯山,連齊之禮這樣的小官都敢堂而皇之地想帶走華綰,身為最底層的官妓,她們根本沒有說「不」的權利。
「可我如果說,家兄願意給你們這個公道呢?」
家兄?華纓愣了一下:「你是博陵郡公?」
「是。」嬴濯徑直承認了,又勸道,「該死的另有其人,駱娘子又何必自尋短見?若這份罪狀遞上去,以虞氏想殺你之急迫,不日便得行刑,他們自己依舊逍遙法外。可若積極上告,能將虞伯山拖下水不說,我們也能多保你一段時間。他日,再想辦法救你出去。」
「只是眼下,得委屈你先在獄中待一段時間了……」
可話又說回來,待在大理寺,於駱華纓而言反倒是最安全的。
虞琛手裡的白鷺衛無孔不入,放她出去,保護她的難度反倒會大大增加。
華纓聽罷,卻是沉默了一晌。
私心裡她並不願旁人拿母親的事來利用她,t她也不相信這件事晉王能給她什麼公道,無非是想利用此事,作為攻訐虞伯山的藉口罷了。
但今夜,晉王殿下是為了阻止她自盡而被人偷襲,於情於理,她都應該感恩。
況且她也知道,這一定是溶溶勸他要保護自己,否則他哪會救自己呢?為了她和華綰,溶溶已經付出夠多的了,她不應辜負溶溶……
「好。」她最終答應下來,眼裡鋒銳的光也變得柔和,「我都聽殿下的。」
嬴濯微笑:「那就有勞娘子再寫一封訴狀,可需要文書代筆麼?」
華纓搖頭:「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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