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嬴澈尚不及心疼,嬴灼已忍不住開口讚嘆:「好一番精彩的君子之朋論!」
「子湛,」他順勢轉向嬴澈,端的是公事公辦的態度,「我看她說得有理。既然沒有確鑿的證據證明二人勾結,又事關先太子,就重新查一查當年的事吧。」
「是啊。」大長公主也道,「虞氏罪孽深重,誣告裴慎之事小,牽連先太子事大。還是查一查此事吧。」
眼瞧著朝廷里最尊貴的三位都達成了統一意見,底下的朝臣再無疑慮,紛紛出列:「臣等請命,重查舊案!」
請命之聲,有如雷霆響徹大殿。
嬴澈回過神,正對上女郎望著自己的一雙眼。
那雙眼,清淚盈盈,水霧氤氳,像一汪春雪初融的清泉,滿含期待,飽含情意。
他好像又回到了十年前她撲到自己車下的那一日,她抱著他的腿,也是用這樣楚楚可憐的眼神流著淚望著他,求他幫她、求他救回她父親。
那時的他,只是一時動了惻隱之心,即使收留了她,也絲毫無法改變她父親和她家族的命運。
如今十年過去,與當日相差無幾的場景,故事裡的人,也還是他和她。不同的是,這一次,他們終於有了改變命運的能力。
「好。」他緩緩道,宛如過了一個世紀那樣漫長。
「就依諸位臣工所言,著大理t寺,重查此事。」
*
案情進展得異常順利,大約人之將死其言也善,虞伯山對當年與先皇長子勾結、構陷駱超叛國從而逼死裴慎之、誣告先太子一事供認不諱。大理寺得以迅速審理清楚了當年全部事情的來龍去脈,整理成卷宗,交由二王與大長公主過目。
三日後,蓋著天子璽印的聖旨宣告了最終的旨意:恢復以裴慎之為代表的早年在此案中無辜死去的大臣名譽,從北園裡遷出,各有追封,重新安葬。
虞氏滅族,虞伯山、虞琛父子斬首棄市,虞皇后廢為庶人,幽居北宮。虞氏的同黨被連根拔起,刑部大牢一時人滿為患。
唯有虞恆,因其迷途知返、保護天子,免除一死,准許他留任原職,但虞氏這個姓氏是不能再用了。
裴令湘也被無罪釋放。旨意下達的那一日,令漪與華纓及堂兄結伴,去往刑部大牢接人。
令漪自是去關押女犯的牢獄接堂姐,華纓則前往男犯的監獄,接虞恆出獄。
虞伯山同虞琛被分別關押在不同的監獄,虞恆也是單獨的一間。行過漫長而幽深的牢獄小路,她終在大牢深處的一座單人牢獄裡見到了虞恆。他已褪下囚服,換了身圓領袍,正被獄卒領著、預備出獄。
懸了數日的心終於落下,華纓快步走過去:「怎麼樣?你可有受苦?」
聞得熟悉的聲音,虞恆詫異轉眸。等看清是她,十分驚訝:「華纓?你怎麼會來這兒?」
這尚是二人自九州池刺殺事後第1回 見面。他沒有想到,她會來看他。
這些天,得知了父兄對她與她亡母所做的那些混帳事,他心如刀絞,更痛恨自己的無能與懦弱。
沒能救她於水火之中,反倒要時時出現在她面前,叫她想起他父兄給她帶來的那些深重的苦難……他理應是一柄鋒利的鋼刀,見一次,便刺傷她一次。
所以,他以為她不會想見到他的,卻沒想到,她會來接他,她還願意見他。
「我怎麼不能來?」華纓強顏歡笑,明眸細細地在青年明顯瘦削蒼白許多的臉龐上打量,「你父親是你父親,你是你,我從來都不會將你們混為一談……」
「阿恆,我們永遠都是最好的朋友,你說過的,你要給我做一輩子跟班的,難道你都忘了嗎?」
兒時的承諾歷歷在耳,言猶未絕,他沒忘,卻永遠也沒可能回去那無憂無慮、無仇無恨的日子了。虞恆的眼眶慢慢地濕潤,笑著搖搖頭示意自己無事,又問:「你呢?你的傷好了嗎?」
華纓一愣,旋即嗔怪地瞪他:「都多久的事了,早好了!」
「我也很好,」見她瞪他,他總算有些找回往日與她相處時的輕鬆自在了。虞恆微微笑道,「這些天,晉王殿下很照顧我,沒讓我吃什麼苦。」
話雖如此,不必受皮肉之苦,他心裡的煎熬又何嘗會少。
那畢竟是自己的父兄與族人,若非自己的倒戈,也許真能顛覆乾坤,而非族滅。他當然會為自己的背叛導致父兄赴死傷心,可他讀過書,他明理,他知道什麼是對的什麼是錯的,也無法辜負自己的良心坐視他們犯下彌天之錯!
長捷一扇,他壓下那些盤旋在胸腔間的情緒。華纓沒看出他的異樣,點點頭道:「等過些日子,我們一起去向晉王殿下道謝。」
長久的牢獄生涯令青年有些不良於行,華纓耐心地扶著他,一直將他扶至了大牢門口,道:「你在外面等我,我,我還想去見見一個人。」
見誰?虞恆沒問,心間卻隱隱有了答案。他看著她頭上今日特意簪上的那支金雀釵,正猶豫著自己要不要去見見哥哥,華纓卻輕輕拍了拍他的小臂,獨自轉身朝牢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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