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日來刑部本就是晉王特許的,辭別虞恆之後,很快便有獄卒迎上前,將她帶至牢獄深處一間關押重刑犯的監獄前。
獄中昏暗又陰冷,四處是銅牆鐵壁,唯有頭頂漏了一捧光,照在大獄陰冷的牆壁上,汩汩如水銀流動。
其下,虞琛正箕坐在一堆亂蓬蓬的乾枯稻草上,貼著牆閉目養神。
察覺到有人來了,他緩緩睜開了眼。
「是你?」
視線相觸,那張冰冷而毫無表情的臉上似是裂出一絲訝然。但不過轉瞬,又似冰花消融於嘲諷之下:
「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駱華纓,你竟捨得來看我,是來看笑話的吧。」
「是啊。」華纓語調悠然,美麗的臉上甚至縈了一縷笑,「過兩日你就要死了,我怎麼能不來看你的笑話呢。」
隔著厚厚的鐵柵欄,她欣然看著牢獄裡那蜷縮在乾草上的青年,他鬢髮蓬亂,衣衫襤褸,人也是抑鬱頹廢的,像一堆知道自己大限將至的槁木死灰,再無往日風光。
心間終升騰起些許大仇得報的快活之意。她走去另一邊鐵柵欄門前,離他靠得更近:「如何?世子走到今天這一步,你後悔嗎?」
虞琛的視線卻落在她髻上那一支耀眼的金雀釵上,漏下的天光照耀著釵尖,冷冷銀光,一閃而沒,短暫映亮他原本黯淡無光的眼睛。
他慢慢地挪過去,離她更近了些:「悔又怎樣,不悔又怎樣。既然走上了這條路,就沒有回頭的機會。享受了十年的榮華富貴、權力巔峰,也夠了。」
華纓語氣嘲諷:「你不是沒有後悔的機會。」
「晚了。」虞琛身子微斜,把頭靠著她臨近的那側柵欄,想也不想地道。
「你從沒有過迷途知返,怎麼就知道晚了?」
「我就是知道。」
他不想就這個話題與她過多糾纏,語罷轉了話題:「說吧,來找我做什麼?」
「來找你?」華纓冷笑,輕輕的一聲哼,滿含譏諷,「我看你一眼都覺得噁心!只不過來欣賞欣賞你臨死前的樣子罷了!」
「原來如此。」虞琛卻不生氣,恍然大悟般點點頭,「我還以為,你是想來問我那時為什麼要這樣對你。」
被說破心思,華纓容色輕輕地一凜,像澹銀如鏡的冰面乍然裂開一絲縫,表面風平浪靜,底下卻已情緒洶湧。
這些年,不管她怎樣告訴自己,她不關心這條瘋狗當初為什麼會突然咬她,可午夜人靜之時,卻總忍不住想,他當年究竟為什麼要這樣對她。
他分明說過喜歡她,說他會救她出去,把她藏到一個所有人都找不到他們的地方,只有他們兩個……為什麼卻會突然**她,隨後又揚長而去。
如果不是他給了她希望又狠狠碾碎,她那時也不會那般絕望,以至於後來自暴自棄,終是認了做娼妓的命。
如果不是他,也許一切都會不一樣。
「想知道嗎?」
男子含笑的話聲將她從記憶的漩渦中拖回,華纓漠然抬眸,正對上他眼睛。往常銳利如鷹的一雙眼,此刻竟也溫靜如玉。他道:「過來,離我近一些,我就告訴你。」
這個賤男人!
華纓怒火中燒。
卻是依言貼近那扇鐵柵欄:「你到底想做什麼?」
他沒戴枷鎖,大約,這是朝廷給這位昔日權勢滔天的天子鷹犬的特別優待。靠近的一霎,華纓只覺鬢上一松,髻上那支金雀釵竟被他拔下。他握住那支金釵,喃喃道:「這是我的東西,你若不要,便還給我,不要糟蹋了它。」
「我糟蹋?」華纓簡直被這話氣笑。
「虞琛,你忘了你自己當初怎麼許諾我的,你明明說過,你……」
「我說過的話,你也信?」
虞琛笑著打斷了她,亂發下的眼睛失了往日的陰鷙,竟也灼然熠熠,如火光耀目。<="<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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