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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男子見狀,仗著身形高大竟伸手想來搶她發上的玉笄。

她連忙狼狽地向後縮,隨即耳邊聽見一聲長刀出鞘的嗡鳴。

「退下!」重風大步流星而來,出言呵斥道。

尋常人多是怕硬欺軟,流民忙不迭又作鳥獸散。

阮窈白著臉坐回到馬車上,再無半點想要下去透氣的心思。

流民不敢再上前,卻仍在後頭東張西覷不肯走。

「公子,不如我去把他們趕走?」重雲瞧見裴璋的神色,低聲問了句。

「不必,」他放下車簾,微一斂眉,「讓重風跟著她。」

第16章 窈娘我喜歡公子這般喚我

抵達錢塘時,夜幕微垂,明月正當空。

歇宿的館驛粉牆黛瓦,檐下點了幾盞錯落的燈火,輕微的蟲鳴聲不知疲倦地響著。

館驛里的侍者佇候已久,垂首引著他們去往院中,「孫大人仍在陽羨統領引渠一事,錢塘賑災等事務暫時是由主簿沈大人在批辦。」

「沈介之?」裴璋凝思一瞬,問道。

侍者恭敬稱是,「公子連日奔勞,今夜還請安心歇下,沈大人明日便會前來謁見。」

裴璋點了點頭。

阮窈低眉跟在最後面,聽見「沈介之」三字後,心間不由微微一動。

這名字實在有幾分耳熟……

第二日她早早起身,梳洗過後有侍女送來膳食。

阮窈想了想,勞煩她為自己取一套侍女的衣衫來。

錢塘並非是燕照園,她初來乍到,實不想哪日走在街上再被流民討要財物。

換好衣裙,阮窈剛走出寶瓶門,便聽見小院外頭有兩名臉生的侍從正在交談。

「水患如今可是個頂棘手的差事……孫太守要是遭了懲辦,我們大人也討不到好……」出聲之人語氣憤憤然。

「成天說些晦氣話,沈大人可是上過戰場的——魯郡一役多少人遭殃!大人還不是好好的……」

侍從察覺到了阮窈的腳步聲,然而見來人是個侍女,並不以為然。

阮窈望著青石板磚愣了好一會兒,這才如夢方醒。

原來是他……

三日後,裴璋差人向當地士族及富商秉公籌募銀錢,隨後將錢塘原本的八座粥場擴建為十二座。

世庶有別,大多士族實則並不關心庶民的死活,更莫要說是為此主動施以援手。

只是裴氏如今勢大,又與四皇子蕭寄不久前剛剪除了崔氏,誰也不願為了區區銀錢加以得罪。

「錢塘共有多少座寺廟?」裴璋望著桌案上攤開的輿圖,問道。

沈介之沉吟片刻,「約有八十座。」

他指節屈起,一下一下地輕敲著桌面,「坐吃山空非長久之計,可擇其中香火隆盛之地,勸導僧尼僱傭流民修繕或新建寺中殿堂,以工代賑。」

「公子妙算,」沈介之稱許,「端午將至,西子湖畔的競渡是否循舊例照辦?」

裴璋頷首,「照辦,且比從前再多延四日。」

議完事,二人從書房而出。

裴璋推開門後,有輕快的腳步聲迎上來。

眼前人穿著女使的裝扮,裙衫素淡,午後天光落在她臉上,映出一雙盈盈動人的眼。

見到阮窈在外等候,裴璋並不覺得意外。

接連三日,她都是如此。若自己外出,她便要在院外守著他回來。

沈介之見狀一愣,微低下頭告退。

只是快要走出院門前,他又側目回望了一眼。

女子跟隨在裴璋身後,本在輕聲說著什麼,隨即好似察覺到了他的目光,絲毫不迴避,反倒眸光微動,笑意盈盈地與他對視。

見沈介之走了,阮窈這才收回心神,從袖中取出一個香囊。

「端午要到了,」她眉眼彎彎,「這個辟瘟的香囊是我制的,送給公子。」

裴璋垂下眼,見香囊上繡了只形態頗為怪異的壁虎。

他未曾見過這般拙劣的繡工,竟將五毒都顯出幾分滑稽來。

裴璋極輕地笑了一聲,「娘子的壁虎繡得不錯。」

阮窈唇角笑意一滯,略有些不滿,「這是蠍子……」

「如此,是我眼拙了。」他若無其事說了句,神色卻無半絲歉意。

「這香囊要貼身戴著,才能驅邪除病。」阮窈似是並未介懷繡品被錯認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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