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窈的手心全是濕滑的冷汗。
她的力氣也快到了極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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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館派人來報的時候,溫頌不禁蹙起了眉。待細細思量過片刻,更是愈想愈心驚。
裴璋去外郡的事她也有聽聞,可不出幾日便有殺手上門去取阮窈的性命,此事初一聽實在有些匪夷所思。
他的私宅本就無多少人知曉,連溫頌都是這會兒才聽說,更何況那女子身份低微,哪裡值得人這般大動干戈。
溫頌面色不禁凝重了幾分,帶著侍女親自去了一趟醫館。
溫氏的仁善濟民為當世少有,早年就在洛陽和瀘州開了數處醫鋪,其中一家恰好在離私宅不遠的街邊。
鋪子裡的夥計告訴溫頌,那位娘子衣著華美,裙上卻沾著大片大片的血,與她同行的男子更是受了重傷,一身玄衫近乎被血浸成暗紅色。
他擔憂會惹上禍端,本還在猶豫不決是否該要報官,可那粉衣女郎口口聲聲說她識得自家娘子,硬要他將男子扶進去救治,他這才跑來知會溫頌。
「務必讓醫師盡力救治,」溫頌指尖發涼,竭力壓下纏繞而上的諸多思緒,勉強定了定神。
重雲和阮窈,都算得上是……表哥的人。既來向溫氏求救,且她也知曉了這件事,於情於理都不能冷眼旁觀。
溫頌見到阮窈的時候,她已經換下了那身染血的粉色羅裙,發上還挽著一支潔白如雪的溫潤玉簪,雕工精細得猶如鏤月裁雲,便是她都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醫館自然沒有什麼華貴的裙衫,只是阮窈顏色生得太好,布裙越素淡,越顯出絕好的容色來。
「聽醫師說,你並無大礙。」溫頌淡聲說了句。
她並不喜阮窈,若說當初在瀘州時還懵懂不知,後來也總歸能明白,雪團到底是咬到了不該咬的人。
不僅如此,表哥還為著她,將老宅中侍奉已久的仆奴一一遣散,隨後又在中秋生了事端。裴氏何等門第,絕不會允許他為了這般低微的女子而失了分寸。
她不知究竟是何人下的手,可溫頌總是隱隱覺得不安,不斷回想著當日她將雪團的事告訴姨父之後,他瞬時間便陰沉了幾分的臉。
阮窈面色蒼白,微微垂著臉,眼睫不斷顫動,瞧著仍有幾分驚魂未定。
「有重雲在,我並沒有受傷。」她低聲道。
「他傷得極重,若是再晚些,性命興許就保不住了。」溫頌神色有些複雜。
重風和重雲本是一對,許多年前就跟隨表哥,原不應離他的身,可如今為了她卻……
委實不值。
「我會差一些人手過來看守,以免你們再出事。在表哥回來前,你也莫再離開醫館。」溫頌心中雖覺得不悅,可既然沾上了這件事,她便是為著表
哥,也不能再袖手旁觀,須得妥善處理好。
若是阮窈和重雲當真丟了性命,她也無法確信表哥是否會怪責自己。
阮窈對上她的眸子,幾乎瞬時間便猜出了溫頌正在想什麼。
她本想著待晚些時候,尋個不起眼的法子悄然離開,卻不想溫頌行事這般有條不紊,一時間也有些著急。
重雲傷勢是重,可這事必定是瞞不住的,待裴璋知曉了,即使一時半刻回不來,只怕也會對她另作安排。
可自由幾乎近在眼前,她不能不為自己搏一搏,愈早離開便愈穩妥。
她怔了一會兒,腦海中忽然冒出來一個念頭,起初只是細弱的芽,頃刻間便長成參天大樹,牢牢紮根在她的心底,令她必須要這麼做。
「重雲武功高強,本該是公子的左膀右臂……他若回了洛陽,必定也是要為此傷神的。」阮窈神色忐忑不安,幽幽地嘆了口氣。
「只是我也不清楚是何人想要殺我,興許是從前的仇敵也說不定,到底是我惹來麻煩,險些害了旁人的性命……」她的嗓音幾乎是哽咽了,哪兒還有那日的跋扈,顯見得是被今日之事嚇得六神無主。
溫頌聽到她話中提到仇敵,指尖在袖中緊了緊,不動聲色地又打量了阮窈一眼,心裡卻將信將疑。
只不過有一句她並未說錯,不論動手的人是誰,的確是她的存在才為表哥惹來諸多煩碎。倘若某天阮窈的事被有心人大肆傳揚,豈非荒誕……
「溫姐姐可知,我並非是洛陽人。」阮窈眼眶發紅,淚水將墜欲墜,連稱呼都換成了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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