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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雖然不知前因是何,卻著實覺得有幾分滑稽。這法子卑劣且不入流,可也的確有用,讓人不知該說些什麼好。

許是她窺探太過,裴璋忽地停了下來。

她連忙裝作若無其事地收回目光,便聽到他低聲喚了她一句:「過來。」

……傻子才過去。

阮窈磨磨蹭蹭,就是不動。身後的人卻仿佛失了以往的耐性,忽地起身,大步向她走來,施施然坐在她身側。

她看得呆了一呆,趕緊別開眼,惱怒地出聲抗議:「你這樣像什麼樣子?」

裴璋輕輕抿唇,黑眸里的水色愈發顯得濃重而透亮。

「你既想看……」

「誰想看了?」阮窈漲紅著臉打斷他,「這本就是我的臥房……」

他也不與她爭,而是來牽她的手,又俯身在她耳旁說了些什麼。

「不要……」她想也不想,就拒絕了。

灼熱的呼吸拂過她的臉頰,他的話語也像是沾染了春夜裡的潮氣,低啞而多情。

阮窈被他纏得沒有法子,煩躁不已,咬著牙重重抬起手。

屋角的燭燈再亮起時,月上三更,夜色仍舊沉沉地籠著。

她任由裴璋為她把指縫都擦乾淨,然後剛咽了口茶水,就見他正望著自己那件小衣若有所思。

「我會讓人洗淨後……」

「大可不必……」阮窈立刻說了句,然後羞惱地瞪著他。

「你還不回去嗎?」見他似是要安撫自己入睡,她又狐疑地問。

裴璋聽出話里的驅趕之意,沒有出聲,看了她一眼。

對上這雙微微一沉的黑眸,阮窈咬了咬下唇,敢怒不敢言地扭過頭。

被他這樣一攪合,她好一會兒都睡不著,不斷地輾轉翻身。

好不容易合上眼,阮窈又莫名其妙做了個夢。

這夢並非是個好夢,她意識尚未完全清醒,就下意識就朝裴璋懷裡縮了縮,像是一隻受了驚的鳥雀,眼睫不安地連連顫動。

「可是做了噩夢?」裴璋溫聲道。

他與她共枕,自然也未曾睡沉,此刻虛虛地環住她,伸手輕拍著她的背心安撫。

回想方才的夢境,阮窈胸口沉甸甸的,目光也顯得暗淡。

「我夢見了阿爹和阿兄……」她低聲道。

自從被他擄走,自己便好似硬生生地與這個世間所分割開了。她迫不得已,只能被困於眼前人的鼓掌之中。

前些時日,不過是夜裡的半句夢話,轉頭就被他折騰了一通,千方百計也要迫她乖順聽話不可。

一日復一日,她似乎成了他的珍玩。

不必驚苦,不必顛沛。可代價……是她眼裡也只能容納他,再不能容納旁人。即便那旁人,是自己的家人。

阮窈很清楚這一點。

從廣陵的冬,到洛陽的春,她也再沒有去觸及他的逆鱗,好似當真甘願於此,再不做半絲他想。

然而此時此刻,或許是枕邊人的溫柔太過真切,也或許是彼此間愛欲纏綿久了,她竟生出幾分本不該有的幻覺,下意識便說了真話。

裴璋聞言,出乎意料地沒有出聲,隨後又起身,將燭火燃了起來。

見他眉目間難得露出一絲猶豫,阮窈似乎察覺到了什麼,手指也不覺間攥緊了。

她一眨不眨地盯住他,嘴唇動了動,卻沒有說話,而是屏住呼吸等著。

「此事本該早些便告知於你。」

二人眼神交匯,裴璋似是頃刻間就讀懂了她的意思。

他頓了好一會兒,才緩聲道:「你兄長……平安無事。我去歲著人將他送到了洛陽,而他則自行去了弘農郡。」

阮窈的心本就提到了嗓子眼,愣了許久才反應過來,眼眶不由自主地濕潤了。

下一刻,她也猛然意識到,裴璋並沒有提及阿爹。

濃郁的喜悅才剛湧上來,緊接著又與悲傷緊緊交織在一起。像是某種不斷奔波交替的潮水,時而漲起,又時而退斂,激得她渾身都在發顫。

裴璋攬過她,手掌撫著她的頭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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