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純粹的示好態度,也是他獲得談明信任的一種捷徑。但無功不受祿,談明接了姜離的好,自然需要有所表示。果不其然,一日午時,蕭秀明正在與他核對昭罪寺最新的輪值看守名單的時候,一個穿著藕荷色太監服的小太監施施然走進鎮撫司,遠遠衝著姜離笑道:「指揮使大人安好,這是在忙嗎?」
來者正是談明最喜歡的乾兒子馮柒馮公公,談明現在背靠姜回雁,可謂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如日中天。他的兒子,自然也是宮裡的人上人。
姜離和蕭秀明互相對視一眼,都站起身子整理衣冠,恭敬行禮道:「馮公公。」
「小的哪裡受的住這樣的禮,二位大人,快快請起。」馮柒笑嘻嘻地說著,眼神輕輕瞥了一眼蕭秀明。
姜離會意,沖蕭秀明道:「老蕭,看守昭罪寺的執勤名單就按這個來罷,你先下去。」
「是。」蕭秀明用帶著疑惑的眼神看了看兩人,默默退了下去,臨走還貼心地將房門關上了。
屋內一下子便只剩了他倆人,姜離側了身,請馮柒入座,殷勤地給他倒了茶,道:「馮公公,快請坐。」
在宮裡,這些個閹人說白了,乾的就是看人眼色的活兒,姜離這般殷勤,想來也是明白自己來的緣由,遂也不客氣,直接應聲坐了,接了姜離的奉茶,道:「聽說那北都世子在昭罪寺里日夜鬧的慌,指揮使可得要手下的人好生看著些,好歹皇上下了旨意,教那世子面佛抄經,咱們做下臣的,當是要好好履行才是。」
姜離連聲道:「公公所言極是,昭罪寺的看守排班全由我一一審過,必不會出差錯。」
馮柒笑了笑,面上換了一副瞭然的神色,道:「也是,指揮使與那世子素有恩怨,咱家倒是瞎操心了。」
姜離但笑不語,當是將這事兒又默認了一遍。
「話說回來,咱家此次來,是來給指揮使傳話的。」馮柒直入主題,道:「指揮使近日處處幫襯著乾爹,乾爹心裡都曉得,只是『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這天底下歸了根結了底,都沒有白落餡兒餅的道理,所以此番咱專程來,是要代乾爹聽聽指揮使的意思?」
馮柒如此直入主題,姜離也不消的與他繞彎子,只是笑著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垂眸道:「馮公公可知我的身世?」
馮柒道:「若指揮使願說,但聞其祥。」
姜離放下茶壺,緩聲道:「我本花柳女之子,運氣好得了個姜家的姓,少時在瞿都和北都流浪多年,父不認,家不識。我這輩子發生了太多太多事,本以為就當這般碌碌一生,卻承蒙太后賞識,翻了身做了人。到現在,以我父親為首的姜家本家,依舊不認我,認我的,只有太后。」
「我本出身草莽,有朝一日位列百官,也是因為太后。」姜離話語誠懇,字字鏗鏘:「我姜離,承蒙太后不棄,忠於太后,勞於太后,談公公作為太后心腹之臣,我又有什麼理由不煩其所擾,不憂其所憂?」
馮柒聽罷抿了抿唇,端起茶杯來,淡淡喝了一口:「指揮使大人,您要知道,這瞿都朝堂里,想要巴結乾爹的並不在少數,但乾爹並不是那種缺什麼東西的人,他能做到的事,您做的再多,也是熱臉貼冷屁股,無甚作用。」
姜離笑了笑,道:「做不在多,吾自唯心足矣。」
對於姜回雁的一番違心之言,姜離說的那是句句肺腑,就差聲淚俱下。
就算馮柒是帶著懷疑來的,但姜離這話說進了他心坎,面上也柔和了幾分,道:「指揮使大人,恕咱家直言,乾爹他什麼都不缺,真要說他缺什麼,答案便是您能為他做些什麼。」
姜離聽到這裡,眼睛亮了亮,抱拳道:「姜某愚鈍,敢問公公,可否指點一二?」
馮柒被誇得有些飄飄然,畢竟年紀小,年輕氣盛,壓不住傲氣。只見他立馬勾了唇,笑道:「話說這幾日,兩浙巡鹽御史王進海遞了好些個摺子進司禮監,這事兒,指揮使可曉得?」
姜離搖頭道:「不知。」
「那王進海在奏摺里痛批朝廷對倭寇不重視,海防鬆弛。端的是一副口無遮攔,乖張跋扈的模樣。更別說,自他當了巡鹽御史,兩浙一代的販鹽生意,年年都要被他參。之前是參些無可厚非的事,乾爹便當他直言善諫,現下竟蹬鼻子上臉,參兩浙治理混亂,還將這個屎盆子扣在太后頭上,教乾爹好生厭煩。」
姜離壓下聲音道:「那談公公近日來,是在忙著王進海的事了?」
馮柒眼中厲色一閃,道:「正是。」
姜離想了想,恭維道:「聽馮公公的語氣,談公公這是已經尋著治他的法子了?」
馮柒聽罷,忽地咧嘴笑了,低下聲音道:「乾爹想要做什麼,自然是有法子的,只是那王進海遠在浙江,有些不方便罷了。」
他拍了拍姜離的手,附在姜離的耳邊:「指揮使啊,您瞧,您的機會可不就來了麼?」
姜離看向他,低聲問道:「敢問馮公公,談公公是想要……?」
馮柒伸出手,在自己脖子上比劃了一下,道:「當然是一勞永逸,以絕後患了。」
姜離會了意,從懷裡掏出一錠沉甸甸的銀子,順著袖子塞到馮柒的手上,道:「多謝馮公公知會微臣,還請馮公公幫微臣在談公公前,多美言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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