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德瑞一聽到姜離這話,這才堪堪反應過來。
雖說乾清宮的人都知道姜離與明德帝要好,但姜離畢竟是太后的人,與太傅,本就是水火不容的關係。
於德瑞抹了把汗,道:「這……指揮使大人,那要不您循邊上歇會兒,左右今日不上朝,太傅大人應該等一陣子就回去了。」
姜離笑了笑,道:「多謝於公公。」
哪知兩人話音剛落,乾清宮的門便被打了開,管叔伯著一身長袍官服走了出來,他兩鬢斑白,一雙眸子已經開始混濁,但轉過頭來看向兩人的目光依舊犀利,只見他眉毛壓了一壓,用蒼老渾厚的聲音道:「於德瑞,還不進去伺候皇上?」
於德瑞被嚇得一個激靈,連忙應了是,抬頭看了一眼姜離,小跑著進了殿內。
姜離兀自站在原地,管叔伯看了看他,一掀袍子,向他走來。
看來此番已然躲不過,姜離只好微微彎下身,沖管叔伯恭敬行了一禮,道:「太傅大人。」
管叔伯在姜離身前站定,上下將他打量了一番,嘲諷道:「你連升三級跳到指揮使一位,只怕不日便能頂替老臣來做這個太傅,老臣可受不起你這一拜。」
姜離道:「太傅大人說笑了,微臣能到這位置,都是得了太后賞識,運氣比較好罷了。」
「太后確實對你有恩。」管叔伯沉聲:「一個妓女生的孩子,捧到這麼高的位置,也不怕史官筆墨,也不怕後人評說。」
姜離知道他在拿著自己說姜回雁,便開口道:「太傅大人多慮,史書罷了,對太后來說,不算得什麼事。」
「是麼?老夫倒是覺得,你的身世,倒是非常濃墨重彩呢。」管叔伯斜眸盯著他。
姜離愣了愣,抬頭看向管叔伯,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沒想到太傅大人公務繁忙,還有空來調查微臣。」
「皇上身邊的人,老臣自然是要查明。」管叔伯摸了摸鬍鬚,道:「你娘曾作為瞿都名妓,被那麼多世家子弟捧著,卻偏生歹意要去巴結姜家,以為有個孩子就能進姜家的門,從此榮華富貴。結果呢?被趕出青樓,日夜討食為生,最後在北都活活凍死。」
姜離站在原地,這些刺耳的話,他年少時分明已經聽了許多,本以為自己已經不會在意,但當再次從別人口中聽到時,胸口處卻依舊悶痛不已。
「你娘認不清自己的站位,你也認不清。」管叔伯道,用看渣滓的眼神瞥了一眼姜離,道:「皇上的身邊,不需要你這種賤種,我大虞的史書,更不會因為你而有什麼改變!」
管叔伯說罷冷哼一聲,甩袖子走人。
姜離獨自一人在原地站了半晌,起身往乾清宮內走。
於德瑞在殿門口處聽了全程,連忙迎了上來,緩聲勸道:「指揮使,太傅大人今日怕是上了脾氣,您別往心裡去……」
「無妨。」姜離道。
這種話,他一點也不在意,只是聽的多了,心裡會有些不舒服罷了,但他已經忍了這麼多年,他要做的事,絕不會因為誰說了什麼而改變。
姜離沖於德瑞點了點頭,揮手讓他先出去,自己則走到室內。
正在讀書的明德帝見他來了,眼睛亮了亮,雙手撐著書桌從凳子上站起身,興奮道:「離哥哥!你過來啦!」
姜離走過去,行禮道:「微臣,見過皇上。」
「快快起來。」明德帝跳下凳子,小跑到姜離的面前,道:「離哥哥,你與朕不必行這些虛禮。」
「皇上,禮不可廢。」姜離笑了一聲。
「好好。」明德帝無心應了,將姜離扶了起來。
姜離緩緩站起身,從懷裡掏出那幾個糖人,笑道:「微臣給皇上帶了東西,瞧。」
「啊!糖人。」明德帝接了過來,拿在手上看了又看,伸手拽住姜離的衣角,道:「嘿嘿,離哥哥對蘊兒最好了。」
「最好了!最好了!對蘊兒最好了!」屋子的另一邊,那隻白毛鸚鵡撲騰了幾下翅膀,學著明德帝的口吻重複了一遍。
明德帝臉一紅,轉頭衝著那鸚鵡道:「小畜生,就你話多!」
白毛鸚鵡又跳了幾下,用爪子抓了抓足上新打的玉環:「就你話多!就你話多!」
「你——哼!」明德帝抓了姜離的手,道:「離哥哥,走,我們去一旁說,不理這隻臭鳥。」
「好。」
姜離不由得被逗得笑,明德帝的手小小的,還沒長開,孩子的體溫總是比成年人高,用手裹起來熱乎乎,軟糯糯的,像是捧著一顆湯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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