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提素月秘境就算了,一提素月秘境,顧淵峙放在腿上的手猛地就攥了起來。
他在素月秘境的記憶,回想起來,應當是順理成章,毫無紕漏地——入秘境後和鐘鼎宗弟子分開,遇到沉漚珠一行人,與其相識結伴,但無奈沒尋到什麼機緣,最後平安出了秘境。但不該是這樣的。
他為什麼要和鐘鼎宗弟子分開?為什麼會願意和沈漚珠一行人一起行動?為什麼沒有夢裡那個人。沉遙見他面色不虞,知道自己說錯了話,便溫溫柔柔地改了話頭:「等會兒大典散了,你準備去哪?論道會明天才正式開始呢,今天鐘鼎宗無關的弟子就要回宗門了,有個送行宴,你若無聊,不如跟著我去玩……」他話沒說完,顧淵峙就起了身。
望著顧淵峙遠去的背影,沉遙靜靜地看了許久,面上還是那幅溫和的笑意,但廣袖裡的手,慢慢攥緊。*
謝仞遙回到住處時,論道會大典還沒結束,他一路穿過寂靜的院落,到了自己院子門口後,站在了那裡。
他的院門口,正站著一個人。顧淵峙斜倚在門框上,微微垂著頭,懷裡抱了壇未開封的酒,聽到動靜後,抬頭望了過來。他視線落到謝仞遙身上,眸中是毫不遮掩的,帶著侵/占意味的窺探。謝仞遙以往從未在他眼中看到過這樣的目光,顧淵峙瞧向他的目光永遠都是帶著笑的,那裡面的歡喜遮都遮不住,所有可能嚇到謝仞遙的占有與欲/望,都被他小心翼翼地隱藏在了師弟該有的克制下。沒了這層身份,成為陌生人後,所有的偽裝煙消雲散。謝仞遙被他看得一時竟不敢上前。
於是顧淵峙先走了過來。
他細細打量著謝仞遙,語氣卻正經:「我這回來,可是說正事的。」謝仞遙微微垂眸,避開他目光:「什么正事?」「這個,」顧淵峙轉身,與他肩並肩站在一起,指了指院子,「你在這裡設了陣,陌生人都沒法靠近…」
他突然轉頭,伸手一勾,謝仞遙頭上的袍帽頓時被掀掉,露出了完整的臉。顧淵峙視線掠過他低垂的纖濃眼睫,抱著酒罈的指頭蜷了蜷:「你有沒有想過,住在隔壁的我,與你只有一牆之隔,一小半的院子都因為在你這陣里不能靠近,會不會有些不方便?」謝仞遙猛地被他掀掉帽子,震驚地望向他,就聽到他住在了自己隔壁,不由地睜大了眼:「鐘鼎宗弟子不是住在鎮南?」
「對啊,」顧淵峙彎了彎眼,低頭看向他,「但我和他們不住在一起,我就喜歡住在你隔壁的院子。」
謝仞遙被他無賴得說不出話。
顧淵峙心情似乎很好,朝他晃了晃手中的酒罈:「這事自然也好商量,讓我進去,我們邊喝邊聊?」
謝仞遙下意識地反駁他:「我不喜歡喝酒。」
顧淵峙眉眼彎得更厲害了,他輕聲道:「好巧啊,我娘子也不喜歡喝酒。」
第80章
謝仞遙沒想到他在這裡等著自己,一時被他噎得無言。他看向顧淵峙,顧淵峙還是笑的,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以往顧淵峙落在他身上的目光總是這樣的,謝仞遙每回回望過去,總覺得他像小狗,柔軟的,坦誠的,讓人心軟。
謝仞遙被他這樣看著時,往往說不出半點違心和拒絕的話來。他心中剛有一霎那的鬆動,下一瞬,識海內的五團靈根便開始微,一股窺探之意自他心底升來。
許是他心神因顧淵峙產生了太大的波動,這股子窺探的意味異常強烈。天道與他是為一體,此時借著他的眼,直直朝顧淵峙打量過去。謝仞遙猛地往後退了一步。
顧淵峙見他一直不說話,本想上前,不料謝仞遙這麼一退,讓他也不敢再動。顧淵峙看著謝仞遙重新戴上了袍帽,遮住了自己眉眼。從他的視線看去,只能瞧見一截瑩白的下巴。他聽見謝仞遙說:「我是不是給你臉了?」
那聲音淬了雪一樣的冰冷:「我與你既不認識,也無關聯,你上來便對我摟摟抱抱胡言亂語。你自己不嫌下賤,我也覺得噁心。」
這話落下,疏朗樹影下,顧淵峙許久都沒有說話。
謝仞遙抿著唇,沒有再看他,轉身進了院子,關上了門。他絲毫沒有停留,大步朝屋子裡走去,袍帽因他的急促而滑落,漏出了他沉如冰雪的側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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