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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川子身姿端正地盤坐在了對面的蒲團上,吳林春給他面前放了一杯熱茶。

玉川子雙手端起茶,禮數周全道:「謝謝師尊。」

吳林春笑了笑,溫聲道:「不用。」

兩人之間,如若是只見了兩次面,這番對話,倒顯得很正常。

但他們是多年的師徒,這樣的對話,只讓人覺得客氣得生分。

玉川子低垂著眉眼,慢慢抿茶,倒沒什麼不習慣。打小便是這樣的。

吳林春是個溫吞性子,對誰都好,對他這個唯一的弟子也好。但如果對親人和對外人都是一樣的和氣,親人和外人又有什麼區別呢?於是便一樣疏離。

玉川子垂首,等著吳林春日常例行對他的關心,什麼修為精進了沒?這些日子還好?修煉時有沒有遇見什麼煩心事……問完他了,再拿著一模一樣的問題,去問別人一遍。「當年為師發現顧淵峙洗血之事後,斥責了常旭和錢多來一頓,你知道為何沒說你嗎?」

玉川子聽見了吳林春的問題。

他手中的茶盞一歪,裡頭的熱茶頓時傾灑到了他手上,玉川子卻恍然不覺,猛地抬頭,看向吳林春。吳林春看著眼前這個,他熟悉又陌生的唯一一個弟子,微微嘆了一口氣,但笑容未消:「因為為師和你一樣,所以沒什麼資格去責怪你。」他這個宗主不像其他宗主那樣,在宗門有著絕對的話事權,他這些年頭頂上,一直懸著一個鴻元仙尊。他不願意成為鴻元仙尊的走狗,於是鴻元仙尊就不怎麼喜歡他。而鐘鼎宗五峰的峰主里,常旭和錢多來,和鴻元仙尊最為親近。

那日在顧淵峙洗血的屋子外,沒有誰比他自己更清楚,他是怎樣因為忌憚鴻元仙尊,所以只敢斥責了常旭和錢多來,而不敢制止他們。

他因此離開倒像逃避,連看一眼小徒弟都不敢。

他這樣怯懦、處處忍讓的師尊,縱然坐著宗主之位,又如何敢言帶領宗門、教養徒弟。和對得起最初的道心。

玉川子聽著他平靜和緩地說出這一切,直到茶盞里的熱茶涼了,都還維持著方才的姿勢。他不知道要回答什麼,但卻突然覺得,他和吳林春之間的那層長久的,因長久客氣形成的厚重疏離,破碎了一點。師尊會對其他人說這樣的話嗎?

只對他說了,那麼他是特別的。對於外人來說是特別的,就是親人的意思。玉川子一半為師尊難過,一半又打心底里湧出高興。

比修為又突破還要高興。

他向來不會安慰別人,此時此刻,卻想對吳林春說些什麼話,他張了張嘴,正要說,就聽見吳林春笑道:「但為師這些日子,突然想明白了。」他伸手將桌子角的一個請帖往玉川子那邊推了推。請帖外面,用金線描畫了一朵杏花,玉川子剛入座時便看見了。

整個五大陸,以金線為杏花宗紋的,只有落瓊宗。

「落瓊宗宗主,雖然年輕,卻比我勇敢。」吳林春溫聲道,「小玉,你將它收著吧。」玉川子拜師吳林春六十一年,這是師尊第一回喚他小玉。

也是最後一回。

當時日光甚好,玉川子一歪頭,就瞧見窗外桂花漫漫,桂花香浮動在晴朗天氣中,浮塵都明媚。

五日後,吳林春就死在了他那時隔窗看見的桂花樹下。

燕銜春是傍晚時分出現的,身邊跟著鴻元仙尊。他穿了一件寬大的黑袍,行走間衣擺獵獵,襯得他氣勢更盛。鴻元仙尊走在他身邊,都被他壓下了幾分派頭。

「這就是吳宗主?」燕銜春笑著瞧了吳林春一眼,眼中卻沒什麼笑意,「以後一起共事,還請多多關照。」吳林春站在那裡,手裡握著劍,他脊背挺得很直:「我不曾說過要與你共事,只要我還是鐘鼎宗的宗主一日,鐘鼎宗就不會與你在一起共事。」燕銜春甚至沒有一分猶豫,聽了他這話後一聲輕笑,馬上便接道:「好吧,那只能送你去死了。」

他說完,一抬臂,下一瞬,吳林春整個人就砸進了身後的屋子裡。他中途還撞中了一棵桂花樹,但桂花樹甚至沒能阻止他一瞬,就被吳林春撞斷了。

吳林春後背和屋子相貼的一瞬,只聽得一聲巨響。

「砰——」伴隨著巨響,吳林春和屋子一起倒了下去。玉川子就在屋子裡。

吳林春被挖穿的心臟里,噴出的血濺到了他一塵不染的衣擺上、臉頰上。

又混著玉川子自己被砸破額角里流出的血,進了他的嘴裡。溫熱、微咸。玉川子被屋子的廢墟掩蓋著,吳林春的屍體就躺在他對面,和他僅僅一臂之隔。他身後,是滿樹倒塌的桂花。簇簇黃白桂花熱烈地開在夕陽里,漂亮得讓人眩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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