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淵峙突然想起了那年他們從通天海底出來,在客棧里,謝仞遙也是這麼蜷縮在客棧的床上,見顧淵峙站在床邊,不由得往裡躲。顧淵峙那時候怎麼想的他想,他永遠都不要讓師兄害怕自己。
顧淵峙蹲了下來,他蹲在床邊,將自己放到比謝仞遙低的位置,朝他伸出手去。一隻冰涼的手落在了他掌心裡。
此時應當有更好的話來表達他的心情,一句詩,或是一段長長的自白,告訴謝仞遙他的憤怒,他的朝思暮想,告訴謝仞遙,他們足足分別了五十年。
但顧淵峙只是緊緊攥住了掌心裡的手,良久良久,他彎著眼睛笑了,溫聲道:「手怎麼這麼涼。」謝仞遙很自然地接上了他的話,如同這五十年的離別都不曾存在:「我沒有靈力了。」
他指尖在顧淵峙掌心蜷了蜷,笑道:「顧淵峙,想回家。」
顧淵峙從儲物戒里取出一件大氅,將謝仞遙結結實實地圍了起來,沒有停留再停留一瞬,抱著他離開了這個宅子,直接出了城,回了小木亭的家裡。謝仞遙靜靜地縮在他懷裡,等顧淵峙將他放到臥房的床上時,低頭一瞧,才發現謝仞遙不知何時,在他懷裡睡了過去。顧淵峙和他一起躺在了床上,將人摟在懷裡,蓋上了被子。他下頜枕在謝仞遙發頂,捉住他一隻手腕,一探他的經脈,果真如謝仞遙說的那樣,他身體裡空蕩蕩的,尋不見一絲靈力。怪不得被一個築基期困住那麼久。但有靈根。
一根水靈根,真正屬於謝仞遙自己的靈根。
有靈根就好,有了靈根,便能重新入道。
顧淵峙怕給他用靈力傷了他,便用火靈力讓自己整個懷裡熱了起來,謝仞遙感受到熱氣,往他懷裡拱了拱,將自己冰涼的身子朝他身上貼去。顧淵峙摟緊他的腰,讓他和自己再無一絲縫隙。
他做這些的時候,面上一直沒什麼表情,做完後,一動不動地維持著這個姿勢許久,才緩緩地眨了眨眼。他像陷入了一場巨大的情緒里,此時才遲遲反應過來,人被他找回來,已經在他懷裡了。
顧淵峙閉了閉眼,俯身咬住謝仞遙耳朵,咬牙切齒地說了三個字:「小騙子。」
你有當我是你夫君麼。*
謝仞遙再醒來時,是被涼醒的,有冰冷的東西落在了他眼睫上,激得他一下子睜開了眼,緩了會兒,才明白是雪。
是了,此時隆冬,正是大雪紛飛的季節。
雪很快被他的皮膚暖化了,成了盈盈一滴水,順著他眼皮,就要流進他眼睛裡。謝仞遙下意識地伸手去擦,手腕就被捉住了。
顧淵峙捉住他的手,按在枕頭上。
他親自將取來的雪放在謝仞遙眼睫上,此時又親自將他眼尾的水舔乾淨,他並不止步於此,唇從眼尾滑過臉頰,最終落到了謝仞遙唇上。謝仞遙柔順地對他張開口,另一隻沒被按住的手摟上顧淵峙脖頸,主動加深了這個吻。
但沒過多長時間,謝仞遙就後悔了,他簡直要被顧淵峙親死過去,顧淵峙的手也不老實,謝仞遙鼻尖連著耳朵紅透了,腦子暈成一片,到最後手腳軟得厲害,摟著顧淵峙肩膀的手臂忍不住滑落下去。顧淵峙一隻手托著他脊背,讓他安穩地落進了被褥里,一瞬都沒有放過他,更深地朝他壓了上去。謝仞遙要被燙化了,剛恢復的力氣全哭了出來,他啞著嗓子,被欺負得哽咽討饒,反被顧淵峙掐著下巴,慢條斯理去舔他流出的淚:「我看師兄當時扔下我時,倒是乾脆。」謝仞遙繃緊了脊背,接下來的漫長時間裡,連話都說不出來了。他在起伏的浪潮里遲鈍地明白著,顧淵峙的怒氣只是壓抑著,並沒有隨著他的回來消失。他要自己在床/上哄回來。
等謝仞遙再有意識的時候,已經是兩天過去了。
顧淵峙準備好了好克化的粥,一直溫著,謝仞遙隨時醒了就可以吃。餐桌就支在窗欞下的塌,顧淵峙顯然沒有吃飽,硬要和謝仞遙擠在一邊,去親他青紫斑駁的後頸。謝仞遙將他礙事的臉推開,瞪了他一眼,才讓顧淵峙老實坐到他對面去。謝仞遙低頭喝了一口粥,讓腦子緩了緩,主動將他回去盛繁時代後的事情,一件一件地說給了顧淵峙聽。「我最後將消散師祖那團東西給抹除了,」謝仞遙輕聲道,「他們已經有了自己的意識,天道意識在時,它們不敢做什麼。天道意識不在了,任其發展下去,怕千百年後,又是一個天道。」這些東西也早已不是當年的師祖和蕭散,在和天道融合的這兩千年裡,不知摻和進了多少天道的意識。
真正的他們,早已在肉身湮滅的那一刻死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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