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臉色一變，心隨意動，下一瞬他已來到了鬼界的國都中。

然而等他看清眼前的一切時，頓時僵住了身體。

眼前哪還有什麼玄清歌？入目所及全是廢墟，處處冒著黑煙。整個國都竟被夷為了平地！

林覺的臉色變得很難看。

哪怕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見到此情此景他也能猜到。

必定是玄清歌被鬼帝發現了蹤跡，兩人一番鬥法後，玄清歌以身殉道了。否則以他如今的實力，他動用追蹤咒，任何結界陣法都攔不住他，必會將他傳送到玄清歌身邊。

然而追蹤咒只將他送到了這片沒有玄清歌的廢墟之上，說明玄清歌……

林覺沉著臉，忍著心中的揪痛，放出神識找了一圈。不一會兒，他便找到了玄清歌被炸得僅剩下來的一些衣服碎片。

他微微抬手，那四片殘破的衣服碎片便如被微風拂動般，輕輕飄到他面前。在他的神力包裹下，碎片泛起淡淡的金光，仿佛在訴說著主人曾經的輝煌與悲壯。

林覺望著僅剩的碎片，微微出神了一瞬。

他在這一刻不禁想到，七昉是否每一次輪迴點化眾生，都會以如此慘烈的結局收場？如此想著，他最終嘆息一聲，將那四塊衣服碎片收了起來。

下一瞬，他直接一個閃身消失不見，再次出現時，林覺已來到了書界之外的三維宇宙中。

宇宙浩渺無垠，萬千星辰在其中運轉著。

書界亦是其中一個小光點，在宇宙中緩緩漂浮著，慢悠悠向前飛行著。

此刻的林覺飄在書界之上，果然見到了闊別已久的故人。

他看著眼前的故人，笑了笑，輕聲道：「七昉，好久不見。」

身死後重歸神位的七昉，見林覺出來，看著林覺微微一笑。七昉的五官和玄清歌長得並不像，只是五官同樣柔和，美得沒什麼攻擊性，看著就給人十分舒服的感覺。

再配上他那雙溫柔清澈的眸子，仿佛能看透世間的一切紛擾，卻又帶著無盡的包容與溫暖。

整個人就像是一縷輕柔的山風拂過清澈的山泉，讓每一個與他相處的人都能感受到一種由內而外的放鬆與舒適。

「好久不見，林覺。」七昉溫和地看著林覺，淺紫色眸子帶著某種悵然。

兩人緩緩靠近，林覺忽地伸手用力抱住了七昉。七昉怔愣了一瞬後，放鬆了身體，緩緩回抱住了林覺。

兩人就這麼靜靜相擁，一時間，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良久，林覺鬆開了七昉，臉上帶著放鬆的笑意：「按照規矩，這個世界你沒法再進去了。」

七昉笑著垂眸：「是。但凡被我點化過的世界，我便無法再去第二次。」

「你放心，我會遵守對玄清歌的承諾，解決此界的天災。」

聞言，七昉靜默了一瞬後，才開口：「……嗯，我相信你。」

他知道林覺向來說到做到。

此刻的七昉心情有些複雜，他還沒完全從玄清歌的身份中走出來。雖然經歷了無數次輪迴，但每次從投生之人的身份過渡到輪迴之神，都需要時間。

這並非一瞬間的事。

此時，玄清歌的記憶能強烈地占據著他的身體。上一瞬，他已抱著灰飛煙滅的決心重創鬼帝，下一瞬再睜眼卻見星河倒懸，他成了輪迴之神。

屬於輪迴之神的記憶如潮水湧來，有七昉在點化眾生的每一個輪迴，有七昉在神殿內和林覺相處的點點滴滴，太多太多的記憶，一一冒出，讓他有一瞬的慌亂和措手不及。

過了好一會兒，他的記憶才一一沉澱。

他才終於接受了自己的真實身份。原來玄清歌只是一次意外的投生，七昉才是他。

接受了這點後，七昉才漸漸平復情緒。只是身為玄清歌的記憶和感情在此刻依舊對他有著深深的影響。

比如他此刻仍在擔心凌霄書院內的師弟十一夢，擔心胡老，擔心水國皇族等等。他在此界還有太多牽掛。

可他偏偏已經歸位，再也無法踏足這個世界，是以他在歸位後，並沒有立刻回歸神殿，而是飄在空中，看著書界出神。

而林覺便是在這時出現了。

看到林覺歸位，玄清歌心底是歡喜的，可很快他又想起林覺在此界竟已有了愛人，這份歡喜便被一絲難以言說的苦澀沖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