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青簡眉頭緊皺:「不對勁。」
章闕也無法理解:「的確——方才那出戲這麼好聽,差點打起來了,你家掌司竟然能睡著?」
魚青簡:「……」
他有點想計劃提前,先把章闕踹了再說。
離長生始終是病歪歪的模樣,他精神不濟靠在窗欞邊閉眸小憩,皎月傾瀉落在他半張側臉上,恍惚間那簡陋的軟塌好像對視都能生出雪梅綻放。
魚青簡晃了下神,神使鬼差回想起徐觀笙的那句話。
「我師兄就算轉世無數次,也不可能這般醜陋傷眼。」
離長生這張臉……
好像才能勉強配得上是崇君轉世。
魚青簡注視著那張臉,心中沉思。
會是嗎?
崇君以身封印厄靈,如此大功德會轉世成一個跑幾步都喘個不停的凡人嗎?
正想著,外面院中忽然傳來聲撕心裂肺的慘叫,三人瞬間回頭看去。
章闕的陣法有反應了!
離長生也被這聲悽厲叫聲叫醒,但他的身軀太過虛弱,意識沉重著明明想要動作,羽睫拼命顫著卻無論如何都清醒不過來。
走吉不管三七二十一,已氣勢洶洶地拿著大刀沖了出去。
章闕五指滲出漆黑的煞氣線,倏地化為倒扣的碗將整個城主府徹底籠罩住,眉梢一挑:「還是不少厲鬼的,金色功德的確有用。」
魚青簡眉頭狠狠一皺,不像章闕這般樂觀,敏銳察覺到,更不對了。
一整晚城主府一個厲鬼幽魂都不見,為何在他說出「不對」後,便詭異得出現如此多?
好像在掩藏什麼。
章闕招出長鐧快步走出。
魚青簡看著眉頭緊皺還在夢中的離長生,欺身上前:「掌司?」
離長生能聽到魚青簡說話,甚至能感覺到魚青簡掐著自己的下巴左看右看,卻做不出絲毫回應。
「算了。」離長生聽到他嘀咕,「還是睡著吧,省得醒來拖後腿。」
離長生:「……」
魚青簡將他扶著靠在軟塌上,很快傳來離去的腳步聲。
離長生暈暈乎乎半晌,才終於像是魂魄歸位了般回到軀體中。
院子中走吉還在大殺四方,離長生眼眸失焦半晌,撐著身子慢吞吞地坐起身來,他下意識想要去尋煙杆,左手一動似乎碰到一灘水,冰得指尖倏地一縮。
什麼東西?
被硬生生從夢中喚醒,離長生意識渾噩,臉上沒有半分血色,怔怔偏頭看去,就見他四周似乎被一圈水膜包裹住。
窗外的走吉長刀揮舞,在離長生看來卻是扭曲顛倒的。
離長生眉頭一皺。
水?
他起身下榻,松松垮垮的黑袍從肩上滑落,層疊跌落赤裸的腳邊,伸手在面前浮現層層波紋的虛空一撫,指腹一股濕意。
的確是水陣。
離長生還在思考誰會布水陣困住他,空無一物的水面忽然伸過來一隻半透明的大手,一把扣住他的左手狠狠一用力。
山鬼呼嘯而來,鏘地一聲巨響劃破水面。
但已晚了。
離長生只覺得眼前一陣天地顛倒,耳畔「噗通」一道落水聲,四面八方用來冰涼的水將他渾身嚴絲合縫包裹著。
「虔拜天道,惠降甘霖!」
「四靈討奉,龍神祈雨。」
「上承玉京,衡德渡厄。」
有人嘶啞著聲音念著祈雨之話,許是百般求不來,已開始胡亂念著四靈、崇君的讖語。
飛揚沙土如霧,黃土漫天。
龜裂大地之上,火把灼灼燃燒,隨著一聲風聲呼嘯被投入柴堆,火焰瞬間蔓延,逐漸將最當中盤膝而坐的人吞沒。
有人忽地驚呼了聲:「落雨了!」
「城主!下雨了!」
大雨傾盆而下,乾涸龜裂的大地貪婪飲著甘霖。
落敗蕭瑟的城池中如黑壓壓的魚即將渴死之際奔涌大海,拿著破舊龜裂的陶罐接無根之水。
大雨將火堆澆熄,露出其中不住顫抖的身軀,急促發出瀕死的呼吸。
倏地,那被燒得面目全非的身軀張開眼睛,雙眸赤紅,直勾勾和虛空中的離長生對上視線。
離長生瞳孔一縮,好像從萬丈高空跌落般重重砸了下來。
「噗通」一聲。
一隻手猛地扣住他的右手將他從水中扯了出來。
離長生狼狽地半靠在那人懷裡撕心裂肺咳著,單薄的身軀不住發著抖,喉中皆是急促的喘息。
迷迷瞪瞪間,他才意識到自己因那些幻境忘卻了喘息,險些溺死在那水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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