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諱似乎被安撫了,伸手漫不經心撫摸離長生烏黑的發,抬頭和徐觀笙直直對上視線。
徐觀笙:「……」
惡鬼還能第二次死嗎,他想把這混帳東西挫骨揚灰!
離長生根本沒注意兩人的視線交鋒,保持著牽著封諱的動作,視線注視著木堆上的澹臺淙。
陣法中幾乎一半的功德都被澹臺淙吸納進身體中,若再不打斷,重泉殿的拘魂鬼就可以開始勾魂了。
不遠處的少年們明顯可以看出臉上泛著的死氣。
離長生眉頭輕蹙,左眼金瞳閃現一抹金紋,薄唇輕輕飄出幾個字來,言簡意賅,像是習慣了發號施令。
「陣眼尋到了——去,殺了他。」
封諱手本能一動。
離長生後知後覺意識到這句話有點像訓狗,只好換了個話頭,嚴肅地小聲說:「封殿主,請您大發神通擊碎陣法,狠狠給徐掌教一個難堪吧。」
封諱:「…………」
第25章 大號短暫上線了
陣眼已尋到,不過按照澹臺淙那縝密的性子,恐怕不會那麼輕易伏誅。
八成有古怪。
離長生想拉封諱當打手去試探試探,但封殿主明顯不想被他當狗訓,視線冰冷看他:「離長生,你真以為自己能拿捏得了我?」
離長生無奈嘆了口氣:「被你看穿了,那我只好去尋徐掌教,就算被他認出也無礙,就當他師兄迴光返照……」
封諱臉色一變,一把扣住離長生的手,冷冷道:「崔嵬。」
崔嵬劍應召撕開地底出現,萬鬼同哭中帶出一道猙獰戾氣,勢如破竹朝向澹臺淙而去。
離長生側身看去。
原來這把鬼劍叫崔嵬。
崔嵬如離弦的箭直衝澹臺淙面門,在即將刺入的剎那猛地僵在原地。
陣法中,陣主便是規則。
鏘。
一道薄如蟬翼的水牆憑空出現,和那把鬼氣森森的劍相撞,堪堪攔截在外。
劍尖和水牆接觸的針尖般一點,朝外一絲一縷蔓延出煞氣,好似朝外綻放的漆黑花簇,又如淡水中朝四周暈開的墨汁。
離長生詫異道:「好厲害,一道結界竟然擋住了崔嵬?」
封諱:「…………」
封諱眼眸一眯,骨龍憑空出現,朝天咆哮一聲縮小無數倍纏在崔嵬之上,留下一道游蛇般的印記。
鬼氣瞬時大放。
崔嵬劍一道黑光閃現,硬生生刺破那道結界,準確無誤穿透澹臺淙的胸膛。
澹臺淙的軀體猛地搖晃一下,劍刃帶出去的卻並非猙獰的血。
……而是清澈的水。
離長生蹙眉。
水?
澹臺淙的軀體是泉水而化?
徐觀笙不耐地「嘖」了聲,手持應霜飛身上前,劍尖一挑將崔嵬挑飛,劍刃冒著絲絲縷縷的寒意悍然落在澹臺淙脖頸上。
脖子處的血肉和劍刃相貼,泛起水結冰時才有的寒霜。
「澹臺淙。」徐觀笙漠然道,「破陣。」
澹臺淙並未將脖子上的劍放在眼底,他甚至眼睛都沒睜,語調沒有平日裡的唯唯諾諾,只是透著一股看透生死的平淡。
「徐掌教,在你們高高在上的修道者看來,凡人都該死嗎?」
徐觀笙手顫都沒顫,面無表情道:「沒人會長生,無論凡人修道,歸宿皆是幽都黃泉。」
「修道者能活幾百年,凡人如螻蟻,朝生暮死。」
澹臺淙終於睜開眼睛,眸瞳空洞好似被燒焦的大地,他淡淡道:「數百年前也曾有凡人城池因修道者的私慾而滿城皆毀,至今上千冤魂也無法全部超度輪迴,有誰會為他們伸冤?」
徐觀笙無法回答他這個問題,只是垂著眼道:「大厄搶奪無辜之人功德,是重罪。若他們一死,你身負命債,不得好死。西州四城無人能像你這般盡心盡力只為百姓。澹臺淙,別犯蠢。」
澹臺淙沒忍住笑了:「徐掌教,我沒有退路了。」
徐觀笙一怔,還沒反應過來這句話的意思,就見從澹臺淙身上陡然溢出滔滔不竭的流水,朝著四面八方洶湧而去。
徐觀笙抬手一揮應霜,那水好似活物般不受靈力攻擊,絲毫不退地將他逼下木架。
轟——
四面八方的潮水中,木堆騰起一股火焰。
澹臺淙仍端坐在那,只是身軀卻被焚燒得面目全非。
城主裾袍那樣輕那樣薄,卻壓得他無法逃離,只能端坐在那,任由下方的火焰席捲而上。
火舌吞噬。
烈烈大火和潮湧泉水相撞,水火兩重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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