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觀笙見靈傀不動,試探著伸手將離長生凌亂的烏髮理好,手觸碰那層薄薄的白紗卻沒有掀開。
離長生愣怔著看他。
徐觀笙對度上衡的態度,怎麼如此奇怪?
不是恨嗎?
此時,耳畔傳來巨龍咆哮。
封諱的骨龍已撕開虛空直通幽冥,無數幽魂怨鬼猙獰嘶吼著從地底伸出利爪撕扯他的衣擺,妄圖將他一同拽入地獄。
封諱孤身站在那側身看來,煞氣漫天,手腕鎖鏈繃直發出叮噹聲響。
他對幾乎將魂魄撕碎的劇痛置若罔聞,眉眼淡淡道:「過來。」
這話是對著離長生所說。
看樣子是打算帶他離開結界。
徐觀笙伸手一招,應霜瞬間出鞘,橫在離長生脖子上。
方才的柔情煙消雲散,比冰霜還要冷,徐掌教冷冷道:「我就算毀了這具靈傀,也不會讓他落在你手中。」
離長生:「……」
所以說為什麼打架總挑軟柿子捏!
他招誰惹誰了?!
剛才還說徐觀笙不恨度上衡,看這說殺就殺的乾脆勁兒,肯定有仇吧。
離長生象徵地微微掙扎了下。
徐觀笙不肯放他走向封諱,死死拽住離長生的右手,只是離長生掙扎間寬袖凌亂,露出手腕上一道猙獰的傷疤。
徐觀笙眼瞳一顫,像是驚到似的,下意識鬆開手。
離長生一個踉蹌,還未等反應過來,骨龍化為長蛇般大小纏住他的腰身將其護在自己身後。
徐觀笙似乎想到什麼,盯著離長生垂下的右手臉色難看,卻沒敢再阻止他走向封諱。
封諱唇角一掀,寬大的身軀幾乎將離長生整個籠罩住,徹底避開徐觀笙的視線。
「回幽都。」
離長生餘光掃到還在源源不斷湧水的泉眼,又看了看還在不斷被掠奪功德的少年們,輕輕從唇縫飄出來幾個字:「那他們呢?」
封諱放在離長生脖頸處的手倏地一頓,視線涼津津看他:「崇君已是凡人,還想著普度眾生?」
「我只是順嘴一問。」離長生被懟得不明所以,狐疑看他,「這結界難道無法打破嗎,他們全都活不成了?」
封諱冷冷看他,眼尾甚至泛著一絲微紅。
明明只是尋常一句話,卻將一直平和的封殿主徹底激怒了。
封諱臉色陰沉得可怕,一把伸手掐住離長生的下巴逼迫他抬起臉,豎瞳森寒咄咄逼人地道:「自然活不成了——澹臺淙以身開陣,吸取的功德越多,功德越難破,他們今日全都難逃一死,不然你以為此番來南沅那一船的拘魂鬼是來做什麼的?遊山玩水嗎?」
離長生一愣。
被徐觀笙堵住的泉眼開始發出嘶嘶的冰裂聲,附身在眾人身上的功德被抽取得更快。
重泉殿如此多的拘魂使前來南沅,是因為澹臺府這次劫難?
「生死皆有命,離掌司現在有兩個選擇。」封諱指腹用力摩挲著離長生玉似的下頜,力道之大甚至在這具靈傀上留下個紅痕,逼近他的面容冷漠地問,「是隨我一起回幽都,還是留在此處和他們一起死?你自己選。」
離長生還是頭回見到封殿主如此兇悍的一面——初見時好像都沒這般震怒,離長生本該心生畏懼或怒意……
只是不知為何,他只覺得難過。
似乎是這具靈傀的意識作祟。
「好吧。」離長生注視著封諱的眼眸,很快做出選擇,「那我還是先保住自己的小命吧。」
封諱:「?」
封諱渾身戾氣一僵,似乎沒料到他如此乾脆就選了自己,猙獰的豎瞳罕見浮現一抹茫然。
他不應該豁出去性命,也要不自量力地去救那些無辜之人嗎?
「這是你自己選的。」封諱遲疑半晌,像是即將爆炸的炮仗在最後一刻啞了火,他好一會才將那副煩躁之色撿起來,「我沒有逼你。」
離長生說:「是的,沒人逼我。」
封諱:「……」
封諱的怒氣好像被強行壓下去的火焰,終於試探著一點點化為小火苗,沒一會終於熄滅了。
封殿主將手收回來,卻還不忘熟練地冷嘲熱諷:「你就算救了天下蒼生又如何,沒人會感謝你,他們只會一邊做那些破神像,一邊大肆宣揚你欺師滅祖的污點。」
「是的,太過分了,誰愛救誰救吧,反正我再也不救了。」離長生義憤填膺地說。
封諱:「…………」
封諱垂著羽睫安靜看他,怒意和煞氣消退。
高大的身軀微微俯下似乎在判斷他是否在說謊,鬢髮間也不知誰給他編的小辮子發梢垂著一枚小金幣,在面頰微微一晃。
沒來由的,離長生竟然從那張冷酷無情的臉瞧出一絲……
乖順?
離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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