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寂並不在意,撿起折斷的掃把繼續往下掃。
為首的弟子冷笑了聲:「徐寂,見了師兄都不會行禮的嗎?」
徐寂閉了閉眼,抬手將額間的血擦拭去,轉身行禮:「孟師兄。」
「會說話啊,我還當你是個啞巴呢。」姓孟的弟子溜達著過來,笑眯眯道,「聽說你是凡人城池出身,廚藝不錯,掃完台階記得做些好菜送來。」
徐寂不做聲。
孟師兄知曉這人為了活命不敢反抗,笑著攬著他的肩勸道:「聽師兄一句勸,就你這個修行天賦,修煉什麼的就算了吧。你百歲才剛築基,沒有幾年壽命了,再修煉也是浪費時間。」
徐寂握著掃把的手倏地一緊,依然保持沉默。
「在這個世道,出身即是一切。」孟師兄好像挺愛看他這個神情,話還挺多,「聽說仙君從外帶來個孩子,小小年紀什麼都沒做便已是雪玉京少君,人人見了他都得跪拜行禮。這啊,才叫會投胎。」
徐寂仍是不語。
孟師兄說了這麼多沒得到一句回答,知曉此人是個悶葫蘆卻也覺得心中不悅,他一把薅住徐寂的長髮,皮笑肉不笑道:「徐寂,都不會接話嗎?」
徐寂眉間一蹙,五指緊緊收攏,眼底好似閃現一抹狠色。
就在那抹狠厲之色即將蔓延全身時,一個聲音突兀地傳來。
「誰是徐寂?」
徐寂一怔,眼底狠色瞬間悄無聲息退去。
孟師兄收回手,回頭一瞧嚇了一跳,趕忙頷首行禮:「見過遊仙使。」
游斂身著白袍,眼瞳無光,面無表情注視著下方:「你是徐寂?」
孟師兄猶豫著窺著游斂的神情。
這位仙使是景河仙君身邊的貼身侍候之人,和仙君寸步不離,今日怎會屈尊來外宗?
「不是。」孟師兄指向徐寂,「他才是。」
游斂看向衣衫破舊還頭破血流的徐寂,眉頭輕輕皺了皺,道:「聽說你有過弟弟妹妹?」
徐寂渾身一僵,臉色難看至極。
「有過」這兩個字像是一把尖銳的匕首刺入他的心口。
許久,徐寂才艱難道:「是。」
他出身凡人城池,罕見有修道靈骨,但在他還未入道之前,一手養大的弟弟妹妹便在一次饑荒中沒了。
游斂點頭:「隨我來。」
徐寂不理解,但在偌大宗門多年,他已學會生存之道,並不多問也不反抗地跟著游斂離去。
那是徐寂第一次來到雪玉京內宗。
雲屏境好似仙境,雲霧縈繞四周,連樹也是世間罕見的靈石樹,上方接滿密密麻麻的靈石,日光一照,華麗而冰冷。
游斂白袍恍如和雲霧融為一體,他走在最前方,冷淡道:「還記得怎麼照顧孩子嗎?」
徐寂一怔,覺得自己聽錯了:「什麼?」
「少君年幼,自來雪玉京後便食不下咽,難以安寢。」游斂道,「仙君讓我尋人來照料,你可會?」
徐寂眉頭輕皺。
照料雪玉京少君?
整個雪玉京誰都可以,為何偏偏選他?
等到游斂帶著他走進華麗的大殿之中,視線落在「少君」身上時,徐寂唇角一抽,終於明白為何要用「照料」二字了。
雲屏境大殿內空蕩寬闊,雲霧從中穿堂而過,露出最中央坐在連榻之上的少君。
——不合身的白金小褂,鞋子穿反,齊肩柔軟的絨發胡亂紮成兩個小糰子。
只是個兩三歲的孩子。
徐寂:「…………」
少君看起來很睏倦,坐在那一下一下點著腦袋。
旁邊散落一堆極品靈石,被光芒折射出的彩光落在孩子雪似的面容上。
游斂跪在地上行了禮,見少君沒動靜,輕輕喚他:「少君?少君。」
少君沒反應。
游斂估摸著這孩子還不習慣「少君」這個稱呼,只好換了個名字:「平少君?平兒?」
這下少君終於有了反應,腦袋一點「唔噗」了聲,迷茫睜開眼睛。
這孩子雪堆似的,才只是個孩子便能瞧出五官眉眼漂亮的雛形,他呆呆看著游斂,伸手要抱,弱聲說:「我餓。」
游斂屈膝至跟前,並不抱他,反而讓他端坐好:「端莊,少君不可以這樣耍性子。」
少君:「哦。」
徐寂:「……」
兩三歲的孩子,說句「餓」就不端莊了?
游斂見少君乖乖端盤腿坐在那像個三角粽子似的,看向徐寂:「少君餓,要如何做才能讓他吃下東西?」
徐寂皺眉,這么小的孩子應該喝奶吧?
想完徐寂才記起來那是凡人養孩子的方式,或許修道之人會不同,他猶豫著道:「尋常少君吃什麼?」
游斂一指地上的靈石:「給了他這些,但他啃不動,牙還啃掉了顆。」
少君聽不懂,仰著頭一笑,露出豁了口的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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