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魂被附靈碾碎成齏粉,紛紛揚揚落至曲水流觴中。
重泉殿一陣死寂。
裴烏斜收回靈力,彬彬有禮地頷首告罪:「驚擾諸位大人了。」
藺訪冷冷看他:「裴副使是什麼意思?」
「並無冒犯之意。」裴烏斜溫柔極了,笑著說,「三界三百年無厄靈出現,今年七月卻有兩隻厄靈在西州作祟,屬下怕諸位忘了渡厄司初立時的目的,所以想提醒諸位,渡厄司一旦被裁撤,崇君所賜附靈無用,倘若再有大厄出現,三界恐怕要重蹈三百年前的覆轍。」
眾人一怔。
裴烏斜說著又笑了,眼底卻冰冷毫無笑意:「……若大厄肆虐,現世可並沒有第二個崇君心甘情願以身殉道。」
離長生側眸看他。
這輕飄飄的一句話,比九司爭個臉紅脖子粗都要有效。
怪不得裴烏斜如此篤定,就算此番九司大會功德不足,恐怕幽都也不能裁撤渡厄司。
好手段。
重泉殿幾位掌司面面相覷。
一直未說話的封殿主懶懶靠在椅背上,似笑非笑地看著裴烏斜:「真不愧是度上衡手下最能咬的一條好狗,他以身殉道前將渡厄司交給你,果真有先見之明。」
裴烏斜笑著道:「多謝殿主誇讚。崇君無論做什麼都有他的道理。」
封諱掌心朝上,懶洋洋張開五指托著一隻盤桓的游蛇,淡淡道:「怪不得度上衡那般寵信你。」
說著,封殿主涼颼颼掃了離長生一眼。
離長生:「……」
關他何事?
九司有五司支持裁撤渡厄司,但有厄靈在腦袋上懸著,就算全票通過渡厄司也無法被裁撤。
九司大會最重要的一件事塵埃落定,沒了轉圜餘地。
離長生不著痕跡鬆了口氣。
早知如此輕鬆,就不和封諱掰扯來掰扯去了。
確定好渡厄司的去留,幽都櫃坊的樓金玉終於到了。
離長生對這個幽都櫃坊的鐵公雞很有興趣,側著頭看去。
樓金玉這名字聽著紙醉金迷,再聯想起樓長望那敗家子的做派,離長生腦海中浮現個金光閃閃的形象。
但當幽都櫃坊的當家掌柜到了後,才意識到大錯特錯。
樓金玉一身墨綠寬袍,眼眸狹長眼尾下垂,平白顯出一股頹喪的有氣無力,面容是罕見的苦命相。
他慢吞吞地走進來,視線一掃地上被踩了無數腳的殿門,單薄的唇輕動,似乎說了句什麼,沒人聽清。
等到了後,樓金玉又看了看那奢靡的曲水流觴桌,嘴唇一動,聲音微不可聞。
「太貴,不給報。」
離長生:「……」
樓金玉好像說話怕浪費力氣,說完後走到幽都櫃坊的位置,垂眼和章闕面面相覷。
章闕不敢得罪帳主子,趕忙收起二郎腿起身。
今日因有封殿主到,位置不夠,重泉殿拘魂鬼忙搬來個椅子,見左右都滿了,沒什麼眼力勁地放在封殿主身邊。
章闕溜達著就要過去殿主旁邊坐著。
封諱一瞥他。
章闕足尖一轉,硬生生變了個方向,一把按住離長生的椅背,沉聲道:「您是天道所選,身份尊貴——請離掌司上座。」
離長生:「?」
離長生不明所以:「我?」
渡厄司像是春風吹又生的野草,怎麼都裁不掉,眾鬼被一拜下馬威、二來大厄附靈弄得鎩羽而歸,見狀打起精神來,附和道。
「正是如此,您合該坐在主位。」
「離掌司不必推辭了。」
「請上座吧。」
離長生:「……」
離長生從他們的鬼瞳中瞧出看熱鬧的興奮。
封諱姿態放鬆坐在那,看似滿臉不在意,只是手中的游蛇卻像追自己尾巴的狗似的在指尖不住轉著圈。
眾目睽睽之下,離長生起身走到主位空著的椅子邊,看了封諱一眼。
封諱修長指尖的蛇已經叼著自己的尾巴轉出殘影了,他神色淡淡,滿不在乎地道:「要我請離掌司坐下?」
九司眾鬼頓時振奮。
這劍拔弩張的氣氛!
離長生想了想:「唔,也行。」
封諱:「……」
封諱瞥了他一眼,視線無意中落在已經跟上來的裴烏斜身上,話鋒一轉,淡淡道:「離掌司,請。」
離長生滿意了,斂著袍坐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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