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這是?
莫名其妙對著一塊掉地上的酥糕發呆?
度上衡不知出神多久,終於轉身離開。
沒過半日,三界無數門派聽到雪玉京崇君也來歸寒宗賞花的消息,果然派人匆匆前來歸寒城恭賀桃花節,一時間本來寥寥無幾的桃花林中皆是修士。
度上衡並不介意被當引子用。
這件事對他而言只是可有可無的小插曲,他外出渡厄,很快就回了雪玉京。
不過到了雲屏境後,度上衡才發現一直安安靜靜待在他袖中的小蛇不見了。
這小蛇自從化為人身後,便已沒再想著要逃走了,成日安分得很,以至於讓度上衡放鬆警惕,讓蛇逃了。
度上衡第一反應就是要離開雪玉京將惟獨屬於他的小蛇找回來,只是剛走出一步,忽地頓在原地。
封諱已逃了。
不屬於他的東西,就算強留下來也沒有用。
何必強求。
度上衡注視著雲屏境那滿地的桃花,轉身便走。
雲屏境的靈力由度上衡供養,只是頃刻那滿殿的桃花瓣便化為齏粉消散,整座仙氣縹緲的雲屏境枯樹成林。
度上衡是個聰明人。
十幾年前他被度景河帶上雪玉京,緊接著小門派歸寒宗便平白多了一道靈脈,逐漸如日中天。
其中的道理若是細想,對他來說太過殘忍。
度上衡盤膝坐在那閉眸修煉,數十年如一日的修行對他而言卻罕見的艱難,他心不靜,靈根無法運轉,眼前全是落在地上無人問的酥糕和空蕩蕩的袖子。
他只值一道靈脈。
悉心養護的蛇厭惡他,尋到機會恨不得長出腿來逃離。
渡厄所遇到的百姓甚少有人感激他,多是怨恨他為何到得這麼晚。
度上衡額間沁出汗水,周身靈力驟然激盪,將大殿中布置悉數震成齏粉,簌簌落地。
沒什麼分別。
度上衡心想,光鮮亮麗的囚籠也是囚籠,他生於世間的一切早已註定,天道的八字符讖便是結局。
六親緣淺,註定為蒼生隕落,不必追求和世間有什麼親密的聯繫。
度上衡閉了閉眼,摒棄雜念,正要繼續修煉,耳畔突然聽到一聲嗒嗒地敲門聲。
偌大雲屏境,除了徐寂外沒有人會來。
度上衡蹙眉,抬手輕輕一揮打開門。
隨後就見一個髒兮兮的人影踉蹌地跑來,一下就撲到度上衡膝蓋上,嚎啕大哭:「你……你……」
度上衡一愣。
燭火照耀下,竟是早已逃之夭夭的封諱。
不過封諱不知道是不是在泥坑裡打滾了,渾身上下髒得出奇,跑過來的那一段路乾淨的地板上全是髒兮兮的腳印。
他哭得滿臉是淚,細看下少年人的臉上竟然全是傷。
度上衡愣怔片刻,蹙眉道:「怎麼傷到了?」
「打我。」封諱眼淚撲簌簌往下掉,將髒污的臉上洗出一道道白印子,他前所未有的委屈,「人是壞的,人打我,疼了還打。」
經過這麼長時間的相處,度v fable v上衡已經懂得從小蛇吭吭唧唧的蹦字中了解到他想表達的意思。
但這無緣無故的幾個字,度上衡罕見得不懂了。
「誰打你?」度上衡伸手給他擦了擦眼淚,溫聲道,「為何打你?」
封諱冷冷道:「因為壞。」
度上衡無奈。
封諱的人形幻化得並不全,不太會好好走路,沒幾步就要趴在地上扭曲著走,眼瞳還是蛇類那看著就嚇人的豎瞳。
若是凡人瞧見,恐怕將他當成妖怪了。
「你一隻蛇在人間,他們應該是害怕。」度上衡道,「別哭了。」
在度上衡自小到大的認知中,哭泣便是軟弱。
封諱瞪他,伸手朝臉上的傷點,眼淚還在流:「打我!就這樣,砰,打我!」
度上衡給他揉了揉,溫聲問:「在哪兒被打的?」
封諱委屈地道:「街上,好多人,他們不講理,只打人。」
度上衡垂眼看他:「你不是要逃走嗎,怎麼去街上了?」
封諱不知道度上衡這話什麼意思,還在嚷嚷:「我拿東西,他們不讓!」
度上衡淡淡道:「什麼東西?」
封諱還在哭,伸出髒兮兮的爪子從衣襟里掏出個紙包來,一層一層地剝開,將裡面已經壓碎成一團的東西給度上衡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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