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彥蹙眉。
“蘇相覺得如何?”江見月見他神色哼了聲,改口。
“席上三位兒郎,談吐有度,禮儀周全,面目亦丰神俊朗。臣覺尚可。”蘇彥稟道。
“當真?朕一心同母后閒聊,恐母后不喜朕布置的宮室,倒也不曾細觀。”江見月挑了挑眉,將身子往一邊挪去些,空出半座,“那蘇相覺得,哪位可坐君側?”
水榭風清,湖水粼粼,紅花映碧池。
少女青絲高挽,橫貫一支龍鳳紐交華勝,著一身星辰日月章紋玄色深衣,露出一截纖白鶴頸,加之雪面上一抹新月生輝,竟比左右東珠耳鐺更耀人。
蘇彥的得她問話,目光落在她處。
直面視君,乃是僭越。
然不知為何失了方寸。
倒也只是片刻,他自己回神,卻又覺得宴上三位少年兒郎,哪個都不配坐在她身側。
“不急,待宗正十月里將全部兒郎畫像呈上,陛下可一起慢慢擇選。”
日影偏轉,已是午時五刻,江見月掃過銅漏,見蘇彥就要開口,遂識趣道,“是歇晌的時辰了,兒臣侍奉母后歇息吧。”
“不急,孤才用藥。”陳婉笑笑道,“這個時辰原是丞相為陛下定的,陛下趕緊回去吧。”
蘇彥起身,儼然一副恭送模樣。
江見月也未多話,只擺駕離開。
這一日,蘇彥在長樂宮留得久些。
江見月離開後,榮嘉也被乳母帶走,水榭上就剩了陳婉和他兩個。
待周遭人退,原本跽坐在席的陳婉推開半側桌案,朝向蘇彥垂首,乃一副跪求姿態。
“殿下何故這般?乃折煞臣了。”蘇彥亦半推桌面,低首斂目。
“表兄,我就求您一事,求您送榮嘉前往陰平郡。只此一事。”陳婉搖著頭,膝行上前,近身哀求,“今日父兄送兒郎入我處,給陛下選夫,我特意讓你來此過目。我再不敢胡亂給陛下擇人結親。當年,你警告後,我就不敢再打她的主意。如今她為天子,我更不敢招惹她。我就求榮嘉平平安安,我就這麼一個孩子了……”
她伏跪在地,失聲痛哭。
蘇彥被她言行,逼得一時無措。雖說是在她宮中,無有旁人。但君臣在前,這般總是不成體統。
“殿下好好說話,不然臣即可跪安離去。”蘇彥輕嘆一聲。
自是想起這兩月間,榮嘉在石渠閣接連受傷的事。外頭原起了一些話語,道是既有女帝登大寶,那麼公主自然如皇子。當今天子容不下手足,出手謀害。
陳婉聞這話,方起身拭淚,規整儀容,卻依舊哀哀望向蘇彥。
卻聞蘇彥道,“殿下且與臣說句實話,如今皇宮內外,悉悉索索傳著不大不小的聲音,說天子謀害手足,可是您放出的話?”
“不是孤!孤可以拿孩子起誓……”
蘇彥眼中升起一絲厭惡,“石渠閣處,是陛下邀請榮嘉去的嗎?不是你,是她自己放的話嗎?她嫌自個日子過得太舒心嗎?”
“你見自己孩子屢受傷害,便覺他人要害她,遂將她送出險地,還要臣一路護送。”蘇彥冷嗤道,“敢問殿下,您是要借臣護送之名,告訴陛下,臣心系與你,讓她妄動榮嘉,還是預備臣不在京畿之時,發難陛下?”
“你……”陳婉緊咬唇瓣,噙著淚,“你說的對,孤是想借你護送之名以告陛下,你也是護著榮嘉的,讓她休要動吾兒。”
“但是,發難二字,從何說起?你如何能這般冤枉孤!”心急而色厲,步搖纏上髮髻。
“殿下手持鳳印,令尊掌著武庫。而陛下呢,雖說一枚玉璽在手,卻也要經過四大輔臣點頭,方能蓋印。說到底兩手空空!”蘇彥闔目深吸了口氣,“您不都承認了嗎:讓她休動吾兒!此六字,認準了她意欲謀害手足。”
陳婉被蘇彥話語來回扯動,根本已經理不清神思,只放棄辯白道,“孤是這樣想的,但是孤真的沒有放出話去!你到底要怎樣才能相信孤!”
蘇彥將她看得久些,半晌道,“你若堅持讓榮嘉就藩,臣可以讓子檀走一遭。他是臣侄子,你也是看著他長大的,他送便是臣送。”
“只是,臣不會離開皇城,亦不會離開陛下半步。”
“蘇瑜——”陳婉腦海中浮現出那個十七歲的少年兒郎,確實有幾分十七歲時蘇彥的姿儀本領,也確實可代表蘇彥。
遂點了點頭。
“蘇瑜歸來,臣還可以撥部分蘇將軍鎮守陰平郡!蘇彥道。
“當真?”陳婉驟喜。
若得蘇家軍留守陰平郡,她便可以安心無虞了。
“臣有條件的。”蘇彥繼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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