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珈怔在一處。
十日前,他們才“請期”結束,過了文定,明歲五月就要大婚。闔府的喜氣還未散去,莫說他,便是他的父親,這處跪著的祖父,都沉浸在歡喜中。
如此迎頭一陣悶棍,任誰都無法回神。
他不知所措望向夷安,又怒又急掃過祖父和太后。
這一看落在天子和公主眼中,便是愈發覺得是陳章父女所為。尤似前頭陳婉看其父,亦覺得是陳章聯合了桓氏的作為。
“這處就我們五人。連送來信件的廷尉,朕都讓他暫退了。”江見月開口道,“區區這等物件,還不能徹底說明什麼。朕就是問問母后和衛尉大人,是公審洗清陳氏嫌疑,還是你們自個自證清白。你們給個話吧!”
話是說給陳氏父女聽的,然目光卻落在地上伏跪的少年身上,沖他自嘲地笑了笑。似在說,朕同阿姊,不過兩個弱質女流,看看這私下環伺的群狼!
少年接了這無助又無奈的目光,只再看未婚的妻子。一個是他愛人,一個是他君主……
“陛下,臣要求公審。”夷安跪下身來,“臣要嫁的夫家,定是要清清白白的。否則,臣寧可不嫁。”
“陛下,臣亦要求公審。”陳珈聞言亦道,“臣相信,臣之家族不會做出這等叛上作亂的事。若當真如此,臣寧可削髮斷袍,破門離宗。”
“不,陛下!”陳章在此刻出聲。
兩小兒一腔熱血,話說的沒錯。
但他在此刻回過神,想起妻女對女帝的評價,亦想到這兩年來的種種,多少看出座上少年君主的心機深沉。
若是公審,三司之中,執金吾和廷尉都是她的人,剩一個京兆尹根本不足事。
今日這事,若當真是他兩個兒媳所為,那麼她定會藉此死咬不放,陳氏縱是不傷筋動骨也得被扒層皮。而若不是兒媳所為,那根本就是女帝設局,到此時已是死局,她敢如此當面對質,便是還有後招。
他瞥向自己的女兒,說是手掌鳳印,實乃自去歲年末後,已經稱病許久不同家中聯絡,怕是也沒多少能耐!
而公審,光靠這兩份推測的信件雖然動搖不了陳氏的根基,但是嫌隙仍在,陳氏的權勢、後輩子孫的仕途在被洗清前也基本到此為止了。
左右都是要交出些東西,沒有必要撕破臉面。何論這處還涉及一樁兒女親家,陳章看著自己這個用心栽培的孫子,想到他棄了衛尉的前途轉頭三千衛,真正是中了美人計,闖不過美人關,如此與其折了不若退一步皆大歡喜。
何論當下正值邊境不安,出兵作戰之際。若這般被公審,將事情抬到明面,少不得一頂欺辱少主、不顧大局的帽子壓下來……
“臣可以自證清白。”陳章道,“按書信所言,臣乃篡謀奪位。然臣全無此心,原也是打算待年後同陛下乞骸骨。臣年事已高,想早些頤養天年,只盼著子孫們能為陛下分憂,為社稷盡忠。”
“陛下,您說老臣都作此打算了,怎還會起如此之心?陛下若不信,現在便可著人去臣府中尋來致仕書。”
致仕書自然沒有。
女帝也不會去搜。
她要的只是這句話。
果然,江見月瞧著堂下人,半晌起身至他身前,將他扶起,“卿乃皇考定下的輔政大臣,又是母后生父,撇開君臣二字,原都是一家子骨肉。朕比六郎還小些,尤似您孫女,本也不忍疑祖父,實乃當下時局所限,朕恐矣!
“陛下所言,老臣如何但得起!”陳章扶而再跪,被江見月再三攔下。
這日,陳氏祖孫三人,是在衛尉紫綬金印送來後,離開的宣誓殿。
夕陽西下,孤影狹長。
宣誓殿中,還留著夷安長公主和廷尉,如今是薛謹了。
江見月撫摸著那枚紫綬金印,抬手扔給了夷安,“待開了年,拿去安慰安慰陳六郎!”
“陛下的意思是——”
夷安有些震驚,當初陳珈從衛尉下屬處轉來三千衛,他祖父父親便是極其反對的,他們本就是將他當作衛尉培養的。如今又將這處給陳珈,豈不是正好如了陳氏一族的願望。這般繞一圈,還不是沒有消耗他們的實力。
江見月瞧她模樣,眼神瞥過趙謹。
夷安回神,這樣繞一圈,可太不一樣了。
陳氏會感恩戴德,陳珈會死心塌地。
“阿姊能壓制陳六郎嗎?”江見月笑道。
今日事,夷安本也參與。
第一個開口提“公審”,原就知曉陳珈正值道義,又急著在她面前證明清白,定也會要求公審,如此刺激陳章不敢公審。<="<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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