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著一碟消苦的蜜餞,不敢多吃一顆。
元豐十二年,他帶她入抱素樓,教她讀書寫字。
她抓過一條蛇,說晚膳就吃這個,不要浪費膳食。
會作賦後,斗酒會上贏了一金,全部給了溫九施粥用。翌日又跑去向她要回一貫錢,她說,“我想買點竹片,絲絹,給師父做燈籠。”
“他早朝時天還是黑的,我想送他一盞燈。”
元豐十三年秋,他送她回家。
他回京時,她追著馬車哭了許久。
他哄慰她,“有阿翁阿母了,以後他們便是你最親最重要的人,該高興的。”
她點頭,“師父也很重要,和阿母一樣重要。”
十四十五年,她與他往來書信不斷。
他抄了書給她。
她在信里說,“皎皎正給堂姐教習認字,算不算是師父說的傳承?”
“還有——”她的信洋洋灑灑,“家中有個阿弟,總搶我書卷,但師父教導要謙讓之,我已抄寫新冊贈送他,不曾與他衝突。”
這個手足,在後來的新朝中,亦被她友善待之。
她求他收下胞弟作弟子。
後來又多了個手足,為著兩個阿弟都入樓中學習,她甘願放棄來最愛的抱素樓。
只低著頭扯著他袖角道,“兩位阿弟都在,我還是避開的好,免作池魚受災,免讓師父為難。”
她把自己關在府邸中,焚香誦經,禮佛還願,遠離紛爭……
如何就變成了這幅模樣!
蘇彥的五指間還纏著數根髮絲,又黑又細又長,似蛇一樣蜿蜒勾纏,他一瞬不瞬盯著那捲書,眼睛紅得要滴下血來,指間崩緊施力,青絲斷裂。
就勢落地的一拳震出沉悶又堅硬的聲響。
“夕陽銷盡倩魂。”隔著那一卷書,伏地的少女不知何時醒的,這會徹底睜開半闔的雙眼,被吃去口脂的唇瓣張合,念著最後一句詞。
“蘇相如此專注這首詞,可是遺憾伊人不再,眼前人已非當時人?”她掀起眼皮看對面的男人,將他看得久了些。
而隨她坐起身,原本覆在身上的一襲風袍順勢滑下去,稍稍蓋住雙膝,背脊尚有青絲披擋,唯身前瀲灩春色,大片裸露。
她收回目光,不疾不徐地理順長發,將落在胸前的兩縷拂去身後,然後直起背脊,握拳捶敲酸疼的後背。
這般一起一挺間,春色更盛,玉山如團,密林隱現。
蘇彥垂下眼瞼,額角青筋陡跳。
“蘇相,過來更衣!”少女開口。
餘暉下,如松端坐的身體晃了下。
蘇彥不可置信抬眸,眉間折川,眼中火海翻湧。
“蘇相這幅模樣,是要抗旨嗎?”少女眯著杏眸,懶洋洋問道。
蘇彥深吸了口氣,“陛下既然喚臣一聲蘇相,那麼臣尚是外朝尚書台的丞相,不是您內廷聞鶴堂的侍者。”
江見月背對夕陽,渡了一身餘暉,許是事後乏力,她面上無光,眼中也無甚神采,只又靜看了他一會,“噗嗤”笑出聲來。
“所以你的意思是,要朕罷黜你的丞相之位,把你納入聞鶴堂?”
“你——”蘇彥幾乎是抵著後槽牙吐字。
“多可笑的事!”江見月仰起頭,揉著脖頸,“你們男兒稱王稱帝的時候,恨不得滿宮滿天下的女郎都是帝王囊中物。怎的到了朕這處,就要分什麼里里外外!”
蘇彥怒不可遏,呼吸都變得粗重。
偏江見月還在開口。
她道,“蘇相,過來。”
明明此間滿殿狼藉。
空氣中還殘留著處子的淡淡血腥,和少女身上霸道又辛焦的雞舌香,混雜著男女酥汗體味,融合成一段無邊風月。
然少女的話,不含情意,不帶喜怒,只有帝位傳召的威嚴,盪開一室旖旎風光,壓制而下。
蘇彥掩在袖中的手握緊成拳。他合上眼,背脊筆直,身形未動。
尚有一刻僥倖,她前頭只是一句氣話。
【朕思來想去,這舉國上下,再沒有比蘇相的血脈傳承更好的了。朕取一點,好讓我大魏國祚綿延。 】
他沒受過如此折辱。
她也不是這樣的人。
這是他被關押的十個月里,第二次勸服自己。<="<hr>
哦豁,小夥伴們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4赞中文网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