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間,繞成一團麻。
六月上旬,在這處修養近一月後,江見月身子大安,可以起駕回宮。而蘇彥處關於荊州的戰事也有了起色。
鍾離筠二次伐魏,按照探子帶回的消息,南燕朝中益州派並不完全支持,雖然鍾離筠手上糧草還算寬裕,但經不住久戰。而東齊自失荊州,數年來多有不安,想要出兵征討,然朝中主和主站之間,亦多有爭執。
故而蘇彥想出一計,乃讓蘇瑜領人扮作燕軍,突襲毗鄰的揚州。相比他以兩萬人手面對鍾離筠八萬兵甲,還要隨時防備身後東齊揚州處的圍剿,這般先發制人,將局面攪亂,讓燕齊兩國,於內爭執是戰還是和,於外相互猜忌,從而減輕蘇瑜壓力,爭取西線上樑王范霆的“魏國救趙”計。
計成推演完,乃六月廿二,江見月離開的第十八日。
蘇彥理衣修容,心中期待又忐忑。
自初四離開後,她不再每日過來,每隔三五日才來一回。用她的話說,一是日日前來沒有必要,二則三五日出來一趟且當呼吸呼吸新鮮空氣,舒緩精神。
江見月確實是這般想的。
見他時心慌,宮中卻也壓抑得很,她且尋個擇中法子。
只是這日過來,明明是為著一樁好事,然許是黃曆不好,才在樓門前下車,便聞後頭駛來另一架馬車。
馬車門前掛著一個“蘇”字,再看車駕雕鸞鑲寶,不用問也知是蘇恪。
之前原也遇見過一回的,她吵嚷著要入樓中,江見月想起她前頭話,讓人攔著不讓她入。
不想,時隔數日,又來了。
江見月沒有理她。
她直入潮生堂,細聞蘇彥計。
盛夏日,她穿的愈發單薄,看起來人便更瘦了,但確實氣色不錯,兩頰泛紅,眼神清亮。只是依舊跽坐在門邊的位置,六月烈日渡在她背脊,縱是殿中冰鑒繚繞,也難抵燥熱。
蘇彥溫聲道,“陛下,您往裡頭坐吧。”他看了眼自己手上鐐銬,低眉又道,“這個鏈子短了一半不止,臣什麼也做不了。”
江見月抬眸望去,眼中有些詫異,那不是三千衛尋常的鐐銬,似專門截斷了一段。
“臣讓首領截的,這樣更安全。”蘇彥笑笑,“那頭太熱了,孩子也受不住。”
只要她想撐,大概是沒有什麼她受不住的。
但是這段時日中,蘇彥看得很清楚,她實在太在意孩子了。
果然,這話落下,她又看他鐐銬一眼,起身走上前來,在原本的席案一處坐下。
認真聽他講解布局。
途中,兩人皆蹙了下眉,原是聽到外院蘇恪的聲音。
江見月道,“去請翁主離開,就說朕在休憩,讓她勿擾。”
蘇彥沒有多言,繼續講解,一炷香後結束。
江見月面露喜色。
道是果然好計,如此荊州之戰有所緩減,兩萬將士有望見天日,回去便立時讓章繼細化。
她說著話,眉間微蹙了下,低眉看肚子,似在用眼神同孩子說話。
蘇彥隔案看她,見她鬢邊尚有薄汗。她走後的這段時日,他看讓三千衛從前頭講經堂送來不少婦人妊娠的書卷。
知道了婦人孕中燥熱,但有些底子弱的,乃內里虛寒,外頭生汗,甚是難受。
“是不是很難受?”他問。
江見月掀起眼皮看他,“還好。”
回宮這段時日裡,齊若明說蘇彥欲看她脈案,女醫奉說蘇彥私下問過她身子情況。夷安說,蘇相還是關心你的。
江見月沒有否認。
她是大魏的君主,他是輔君的重臣,關心是他為臣的職責。他從來如此。
但其實和她本身,沒有多少關係。
她記得很清楚,她已經沒有愛人和師父了。
蘇沉璧,在這個世上,於她的身份,唯蘇相而已。
兩人片刻的沉默中,忽然外頭一陣吵嚷,是蘇恪的聲音。
還有些事宜未曾講完,江見月讓三千衛攔下蘇恪,“與她說,朕在此間閱書,莫要驚駕。”
蘇彥道,“阿姊前頭也來過,陛下可有與她說過?”
“說過!”江見月聞這話,不知怎麼便有些惱,她有事何時不就時處理的!
蘇彥便不再論這個話題,繼續講完那處人手調配,最後緩了緩道,“陛下,臣有個不情之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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