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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到底還是過問了他的事,還譴阿燦親來,甚至送來賞賜。雖然只是一些尋常現成的人生鹿茸,金銀布帛。

但蘇彥很高興。

只要是出自她手,是她的心意,他都歡喜。

而阿燦傳諭,確乃如是說。

“丞相身在要位,身系朝政,乃我大魏之肱骨支柱。今聞卿抱恙在身,朕心什憂,特賜膳品珍饈,望卿早日康健,尚書執政。”

蘇彥謝恩起身,欲留阿燦用茶,想問一問她母子二人的境況。

自他七月廿一離開至今又小半月過去,而再過四日,八月初七孩子便滿月了,她也可出月子。但他沒有半點他們的消息,不知她修養的如何,不知孩子是否又長大些。

明明是他最親的兩個人,但一面宮牆隔絕,他什麼也不曉得。

然阿燦婉拒,道是來此除了傳口諭問候蘇相,原還是為女帝辦事而來。

八月初秋,天地遼闊清遠,涼風瑟瑟拂面。

蘇彥聞阿燦話,大抵理清了意思。

章繼確因他丞相的身份,將他染恙調休一事,承稟了江見月。而原本江見月已因有事需阿燦來丞相府辦理,在譴阿燦過來。聞楚王話,便讓阿燦又留了片刻,如此帶來口諭和賞賜。

蘇彥聞至此,問,“陛下可還說旁的?”

阿燦瞧他神色,緩緩道,“陛下與楚王說,以後三公九卿位的高官再有此類事,亦不必告知她,按舊例問候賞賜便可。”

於是,蘇彥眼中那一抹慣常的淺笑都堪堪凝住。明明是宦海游身,應酬,十餘年長袖善舞、冷靜自持的人,這會卻如一個頭回待客、初出茅廬的士子,竟不知要如何接話應對。

只又一遍看面前女官,看她身後天子的恩裳。

原來,這當真只是純粹至極的君臣情意和禮遇。

“蘇相?”阿燦打破沉默。

“大長秋請說。”蘇彥不達眼底的笑意似死寂冰湖中裂開一點縫隙的水,艱難地流轉,“不知陛下譴您來所謂何事,臣自當辦理。”

話落,竟有一種想立刻請人出府的衝動。

她此刻派人來,又是為了什麼?

還有什麼東西要退回來?

蘇彥拼命地想。

然思來想去,再沒有比那紫檀盒中二物,更能傷他心神的了。

如此,任她何物,他收著受著便是。

蘇彥閉了閉眼,睜眸的一瞬,只覺晌午日光恍眼,整個人有些暈眩。

“陛下譴婢子來,向丞相要回一物。” 阿燦道,“昔年陛下贈給蘇相四盞蓮花風鐸,今日讓婢子來取回。”

蘇彥氣息微喘,無聲看著她。

阿燦繼續道,“陛下說了,今想來,她手拙不善製作,粗糙不堪。彼時年少不知事,一心只為求心安,未及思慮丞相,以那般粗鄙之物懸觀之,多損您顏面。如今想起,心中感愧,遂以新物換下舊件。”

話落,兩位侍者隨阿燦手勢,捧盤上前。

阿燦掀開紅綢,乃四個鎏金嵌玉的六角風鐸。

“蘇相見慣珍寶,想必是識得此物的。”

無需見慣珍稀,只要是出入未央宮的朝臣,都識得此物。

這原是未央宮前殿廊下六十四盞辟邪的風鐸,得高僧誦經,價值連城,確乃至寶。

但哪裡比得上她以竹片製作的風鐸。

蘇彥站在堂前,看禁中的女官將御前的、世人眼中的至尊至貴之物,恭敬奉入他的屬臣手中。然後又恭敬地領人入後院,解下他車駕上的風鐸。最後依舊恭敬地同他行禮告辭。

無需多久,朝野上下,長安高門,便會知曉,時隔兩年,他歸來依舊是受女帝矚目信任的蘇丞相,依舊是帝國的擎天之柱。

如此,再無人會談及他失蹤的兩年,即便是一些猜及內情的同僚,亦不會再做笑談。朝堂和坊間,都會徹底噤聲不提。

他還是那個清貴無極的名門公子,不曾被摧眉折腰,不曾被幽閉關禁。他曾心心念念想要的清正名聲,她全部重新還給了他。

而他,至此也當真只是一國丞相,一個世家的典範。

除去朝政公務,同她再無半點關係。

“姑姑!”蘇彥追上去,目光落在那四盞蓮花風鐸上,仿若看見很多年前,少女手持刀剪,尋來竹片,在新春帶著雪意的日光下,坐在被禁足的府院裡,翻著卷宗,埋頭學做風鐸。

竹片劃傷她手指,剪子划過她指腹,留下細而深的傷口,她將風鐸捧給他,半點不在意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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