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二,蘇彥運籌帷幄於荊州主帳,發號施令於數百里之外的三郡兵甲,進行第一輪攻伐。
經三月余,推兵前近至百里,得潘陽、豫章兩郡。
此時,乃大魏歷,景泰九年正月。
東齊已是強弩之末,南燕有心無力。
蘇彥從荊州出,領兵於揚州之地的豫章郡安營紮寨。揚州尚是東齊國土,豫章距離其國都建業亦還有四百里之遙,然蘇彥如此揮軍直入,待越過小彌江,便無異於兵臨城下。
東齊一共兩道天鑒,護國乃沙江,護城乃小彌江。
當年女帝白衣渡江,攻下荊州,占據兩處沿江渡口,便基本已經註定了東齊國祚無多矣。只是還不到五年,魏軍竟然二次征伐。
這廂魏軍暫且修整兵甲,而豫章郡主帳中,將領們正在盤析出征至今七個月的得失、以及來日的作戰計劃。
得失之上,幾乎皆為功。
驅兵千里突襲,直入揚州腹地,得兩郡,戰場傷亡比例乃七中之一,也就是開戰至今我軍戰損不到五千,齊國傷亡卻已經高達三萬。
“丞相在兵未行、將未出之際,便提前布控,尤其是讓蘇刺史橫兵涪陵,扼斷了南燕鍾離筠欲要援兵救齊的最後一絲念頭,我們這廂渡江才迅捷許多。此乃快曰。”
“正是如此,入了荊州又是穩紮穩打,可謂步步為營,且這樣低的戰損可謂絕無僅有。這處為穩。”
“是故眼下,我軍士氣大振,齊軍處無論是守在小彌江的最後五萬兵甲,還是交廣兩州欲增兵的兩萬人手,皆聞風喪膽,萎靡不振。是故兵貴神速,我們當歷立時渡過小彌江,直搗黃龍。”
前頭說話的皆是蘇家軍的將領,確乃事實如此,面前這個十六歲就出使涼州同先帝共治州郡、同抗西羌的青年,可謂是真正的出將入相。
十六年後的今天,再上戰場,不僅沒有喪失年少的銳利機敏,反而平添歲月曆練後的沉穩謀略,煌武軍中的數位將領,原是服他的。然這會卻只是相互眼風掃過,並未再言奉承之語,只接過話來,贊同稍作休整後,立刻發兵小彌江。
自然也有少數幾位持反對意見,道是橫渡小彌江之戰,無異於攻城戰。如今我軍且有八萬,齊軍五萬,且建業城中定還有守軍,吾處並不占優勢,建議緩一緩再作打算。此等說法若是放在尋常,自然所慮無錯,然放在這處根本站不住腳。卻不想,寥寥三兩個經驗尚淺的將領道出的建議,蘇彥竟接納了。
傳令三軍,休整兩月,待至陽春三月再行征伐。
此令一出,蘇家軍屬將連道不可,明里勸誡,暗裡遞話,此舉恐惹怒女帝。女帝尚在千里之外還不知此處事宜,只是支持立刻渡江的煌武軍在忍至半月後終於出了聲音,入主帳中直指蘇彥此步大錯爾,再休整恐錯失先機。
“此渡江一役尤似攻城戰。攻城,十則圍之,五則攻之,倍則戰之。然東齊戰力薄弱,且不說他五我八,縱是等量數,按照前頭七比一的戰損,我軍八萬足矣渡江開戰。如此守在豫章,最直接的便是糧草的損耗,再者,難不成還要給東齊喘息之時間,讓他們從幽冀二州得援嗎?這是在作什?”
煌武軍入主帳的這日,暗裡送回京畿的戰報同蘇彥正常回奏的卷宗前後到達江見月手中。
江見月閱之,在宣政殿大怒,厲聲斥問朝中其餘留守的武官。
“蘇相所言,十則圍之,五則攻之,倍則戰之,這是指人手不夠,向朕要兵的意思?”江見月掃過殿中諸官,“你們說,他到底何意?前頭作戰好好的,連番捷報,這是失魂了還是傲氣來了?”
江見月話落,自己也覺不可思議。她都能看出識出的局勢,蘇彥不可能看不出來。他更不是那種勝驕敗餒的人,朝政上她是相信他的。然看呈上來的煌武軍暗報,並不曾冤了他,他自個尋的理由也是荒唐至極。
一時間,殿中寂寂,她亦無聲。
片刻後,她遣散了諸人,自己靜思,最後是夷安給她解的惑。
夷安道,“若是從蘇相的能力、性情上都尋不出問題,那是不是可以從他身邊尋找他突然這般放緩行軍的緣故。”
彼時才過二月二,天氣依舊寒冷,小皇子入冬便風寒不斷,江見月照顧他亦有些染恙,在燒著地龍的殿中,依舊還裹了件狐皮披帛。
她掖了掖披帛,蹙眉道,“阿姊何意?”
“陛下忘了,這廂蘇相的胞姐蘇恪亦隨軍而往。豫章好風光,新平翁主又是個極愛玩樂的人。此間正值新春,說不定蘇相一來確實為了讓兵甲休整,再來與胞姐共游豫章。”
這話簡直比蘇彥失智、懈怠政務更可笑。且是出自夷安口,江見月伸手摸了摸她額頭,懷疑她是否病了。
夷安也覺自己神志不清,這樣的話都說的出來。然一想,這是蘇彥出發前,留她的一個錦囊中之意,“且告陛下,或與其姐春遊豫章,諫君遙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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