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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那個荷包,勞你還給我。”

至此,他一無所有,唯有剩了它。

如此微末要求,薛謹自一口應下。

蘇彥退回牢房,再不說其他,只靠坐在牆角,用柴草慢慢擦拭兩手血污。

【你能做出為了天下反無道君王的事,但殺子你做不來的。我的丈夫殺了我的孩子,這荒唐又殘忍。我也不信。 】

那日未央宮前殿甬道上的話,他以為只是她哀痛中的尋常話語。如今細想,分明是她有心提點,讓他早些認了,少受磋磨。

她清清楚楚地告訴他,她知道他有為天下反君王的公義決絕,但做不出以父殺子如此有違私德的事。

她知道不是他,便只剩了她自己。

而薛謹後來的假設提醒亦證明了這點。

沒有府中棉麻巾帕,也沒有銅盆清水,這兩手血腥污垢是怎麼擦也擦不乾淨的。他丟開柴草不再擦拭,心頭有片刻的舒緩。至少她是安全的,內廷依舊是她掌控,來日大魏更會由她當家做主。

原也很公平。

她承擔了那樣殘酷的過程,便該他擔起這份結果。

*

宣室殿裡燒著地龍,博山爐中雞舌香裊裊升起,殿宇暖香如春。

女帝閱過卷宗,將案邊一盞湯藥用下。

用完,她從頭又看一遍,硃筆下召。

只是握筆時,不知怎麼,手顫的厲害。緩了許久才將筆握牢。

—— 丞相蘇彥,勾結前朝餘孽,下毒謀害儲君在前,碎喉扼殺儲君在後,按律當斬。念其功在社稷,判罷官削爵,流放幽州,遇赦不赦。 ”

宣室殿深幽空曠,早春的日光從窗牖灑入,女帝半身在光照下,半身在陰影里。

“除了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你覺得他還有旁的殺子緣由嗎?”她擱筆,許久不開口的嗓子粗糲又沙啞。

薛謹額上滲汗,後背卻寒森森如同被覆了一層薄雪。

他是一路看著兩人走來的。

從師徒,君臣,愛人,繁衍子嗣,到今日子亡,情斷,恩絕。

半晌,他道,“臣愚昧,想不出旁的理由。”

掌一國刑獄、九卿之一的廷尉是不可能愚昧的。

是不敢罷了。

薛謹意識到,從頭至尾,御座上的女君就沒打算放過丞相。她若有心網開一面,就會把蘇彥交給宗正司,這案子就可定為皇家宗親之內事。

但是,她讓三司審,從家事變成國事,已然恩斷義絕。

蘇彥回過味,才會絕了生念,認罪畫押。

薛謹的這個想法,大抵也是許多人的想法。畢竟沒人會想到,孩子是女帝自己送走的。

而面前這道看似優柔又寬厚的旨意。

留給蘇彥的一口氣。

讓八萬蘇家軍倒戈,讓在經歷了去歲的屠族之後,臣民和史官重新看到帝王的改過,給她為帝生涯又添一個“仁”字。

江見月記得,她繼位之初,因為守先帝遺體,不讓太后勞累,被史官賦了一個“孝”字。

仁孝。

她在唇齒間咀嚼,覺得很是可笑。

而至此,隨著陳氏交權,蘇氏敗落,十二年間,在這個從寒門爬上來的年輕女帝手中,世家皆平,兵權集中過半。

景泰十三春,天青微雨,蘇彥交出相印,蘇家兵符令,卸下全部的驕傲與尊榮,跪行出長安。

女帝坐在未央宮前殿的御座上,銳利眉眼間,空蕩蕩。

身邊她一手捧養起來的國子監祭酒方貽原是看慣了權力爭鬥間的生死殺伐,不免提醒道,“蘇沉璧半生在雲端,若存一口氣定不甘如此入泥潭。陛下留他一命,需防春風吹又生。”<="<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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