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習習,從林中而過捲來一些細碎的草屑塵埃,在走到石拱橋最高處時,姚芙綿驀地發出一聲短促的痛呼,止步捂上左眼。
「眼裡好像進沙子了。」
左眼一陣刺痛,姚芙綿忍不住用手去揉搓。
江硯上前半步,捉住她還想繼續揉的手,低頭去看。
兩人面對面,身後各是毫無遮擋的石橋邊緣,底下是流淌的河水。
姚芙綿左眼緊閉,眼睫被淚水沾濕黏在一處,右眼尚且無事,無辜又可憐地望著他。
「不可用手,當心發腫。」江硯斂眉沉聲,「回去讓醫士看過。」
姚芙綿頷首,抽回自己的手,用手背給尚在發痛的眼皮涼了涼,小聲道:「還是好痛。」
「先回去。」江硯道。
姚芙綿點了點頭,眯著右眼,目光越過江硯,瞧見馬車邊上的肅寂正看向被風拂過發出聲響的草叢,並未注意到他們這處的動靜。
她緩了緩,嘗試睜開左眼。
當她完全睜開的那刻,江硯看清她眼底的血絲,眼眶濕潤發紅,顯然是極不好受。
江硯心上一軟,正想出言安慰,卻聽姚芙綿出聲。
她的嗓音不復往日的嬌柔,在此刻平靜得可謂冷漠。
「江硯,別怪我。」
而後胸前便傳來一股強勢兇狠的力道,將他往外推,江硯毫無防備地朝後跌去,欲出口的話堵在喉中,身體不斷下落,眼睜睜看著姚芙綿離自己越來越遠。
一聲「嘩啦」的響聲後,江硯徹底消失在眼前。
姚芙綿手還僵持在半空,維持著推江硯入水時的姿勢。
她不敢去看石橋下的江硯是如何掙扎的,怔怔地瞪著眼,左眼不受控地匯聚淚水,再無聲無息地滾落。
肅寂在聽到水聲之後立刻跑過來,毫不猶疑地跳進水中。
姚芙綿頃刻回神,忍著左眼的痛楚,朝著馬車所在跑去。
當她握住韁繩時,回頭看了一眼。
江硯已被肅寂拖拽著,往岸邊去。
而後姚芙綿再不遲疑,驅車離開此地。
第六十一章
儘管宋岐致曾教過她騎馬, 驅趕馬車到底有些許差別,況且姚芙綿心神不寧,一路橫衝直撞, 好幾次險些撞上樹幹。
她仔細回憶著來時的路徑,渾身麻木得只知趕路, 在見到有人往來的街市後, 便丟下馬車跑進人群,匆匆往衛國公府去。
即便清楚江硯沒了馬車, 脫困後一時半刻不會追上來, 姚芙綿仍是驚慌得手心被冷汗濡濕。
她此刻的慌亂只是在畏懼日後被江硯記恨, 而非擔憂江硯落水之後的安危。
然當時機會就在眼前, 姚芙綿顧不了太多。
何況江硯那樣深謀遠慮的人,既然不會水,近身的侍衛定然要擅游。
她若是不趁此機會逃跑,不知還要被困在江硯身邊多久, 阿父也不知能否撐到她回揚州。
姚芙綿不會後悔今日的所作所為。
若不是江硯, 她早已與宋岐致成婚, 和睦美滿,不必整日憂心隨時會被拋棄。
她在江硯眼中不過一個乖順聽話又可供玩弄的物件, 如今走到這般地步,她若是再被江硯捉住, 江硯勢必不會輕易放過她。
姚芙綿神色倉皇, 行至擁擠之處不慎撞到人,心不在焉地賠一句不是。
那人本不快地正欲出口責罵, 見她生得貌美, 當即消怒露笑,忙跟上去同她說話。
「小娘子如此匆忙是要去何處, 不若讓我送你一程。」
姚芙綿步伐未停,心中鄙夷煩躁,面上不顯半分,只說道:「不必。」
那人不依不饒,仍是跟著她走了一段路,見她衣著華麗,身側卻無近侍,料想不會是什麼顯貴世家的姑娘,越發肆無忌憚。
「這般走下去要到何時。」那人目光在她身上打量,「不若先隨我回府去,我再用馬車送你,豈不更快。」
姚芙綿略一沉吟,只道:「我要去衛國公府。」
那人聽畢,遲疑地看了姚芙綿幾眼,雖不知她話里的真假,但總歸不想惹事,於是不情不願地離去。
擺脫糾纏,姚芙綿加快腳步,只是在這之後她微微垂首,以手遮擋面頰,不欲讓更多人看清楚她的樣貌。
沒有權勢家世傍身,她的美貌遲早招災惹禍。
*
肅寂去尋馬車,江硯便站在岸邊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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