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就是這個孽種害死了燕然師妹,真是天生的煞星!」
「剋死你娘不算,竟還害了本座唯一的兒子。」
「掌門師兄不過按門規罰你,難不成還要記恨?修劍之人,怎能如此矯情。」
「真是天生邪骨,不堪教化,有辱門楣!」
「冷心冷情,與那魔頭一模一樣……」
「燕拂衣,你怎麼還不消失——!」
燕拂衣心頭巨震,像被一掌擊在胸口,竟退了半步。
「師兄,」燕庭霜突然斂了那微妙的神情,滿懷關切地跟著上前,「你怎麼了,是不願跟我去拜見師伯嗎?」
燕拂衣抬頭,看見天邊一道劍光,他熟悉那凜冽的寒氣——問天劍尊便要親自前來,捉拿他這個逆徒了。
很突然的,燕拂衣笑了一笑。
「庭霜,」他輕聲說,「你昨日,為何一定要我陪你去澤梧秘境。」
對面的燕庭霜一愣。
燕拂衣從不是蠢人,他有時不願想,或是心底仍守財奴似的護住一點餘溫,不敢去想。
可燕拂衣也是真的不明白,為什麼不論自己怎麼努力,好像他做的每件事,都是錯的。
他將弟弟視若珍寶是錯的,他對師尊敬若神明是錯的,他在門派中殫精竭慮、努力盡到一個首座大師兄的責任,好像也是錯的。
就像他在這世上存在本就是一個錯誤。
是不是如果沒有他,所有人就都能得償所願,幸福快樂?
他也不想的。
燕拂衣怔怔地注視著那道飛快閃現的劍光,感官中的一切都仿佛被無限拉長。
他也不想,被以這樣的身份丟進這個世界,讓每個人都不快活。
罷了。
燕拂衣注視著他弟弟的驚詫的臉,捏碎了藏在袖中的傳送符。
眼前一片耀眼的白光。
上古法陣的能耐著實不凡,竟真能快過問天劍尊,帶他在瞬間穿越群山,跌倒在拂衣崖的花叢間。
燕拂衣有些狼狽地跌出法陣,一時站不起身。
啟動這種境界的法陣,對金丹期來說,還是太過勉強了。
燕拂衣只覺得身上的骨頭都好像被一一打碎。他伏在一條亮盈盈的小河邊,身側手掌大的芍藥花隨風搖擺,空氣中瀰漫著醉人的甜香。
一口暗紅的血濺在花上,甜香中刺進了肅殺的血腥氣。
燕拂衣咳著血,勉力翻了個身。
他想,這一次,師尊怕是真要為他這個不肖徒盛怒一次。
——不過也未必,問天劍尊修無情道,太上忘情,萬事不縈於心,除了有關燕庭霜之外,鮮少有事能勾起他的情緒。
燕拂衣令人失望也不是一次兩次,想因此就擾了他師尊的心境,怕是自作多情。
燕拂衣靜靜地躺著,渾身沒剩半點力氣,他一時半會兒也不想費勁起身。
也不知過了多久,腰際一熱,傳訊靈符竟自動從乾坤袋中跳出來,化作一隻輕靈的紙鶴,繞著他低沉地鳴叫。
燕拂衣不願去看,可一條條訊息還是被傳輸進他的識海。
戒律堂的消息說,掌門一出關便大發雷霆,要嚴懲問天長老門下逆徒,甚至掛了懸賞。
丹草堂的消息說,問天長老真將蕭風收為弟子,還把掌握眾多弟子命脈的靈丹仙草交由他掌管。
藏書閣的消息說,庭霜小師兄板著臉,非要他們搜出什麼上古藏書,想推衍出某個失傳法術的殘卷。
……
那些消息一條條地滑過燕拂衣的識海,他刻意不去理會,試圖不讓它們在心中留下痕跡。
燕拂衣這麼昏昏沉沉躺了半日,傳訊符又熱起來。
這一次,紙鶴變作了一片精緻的小雪花,親昵地貼在燕拂衣額頭上。
「哥哥,」燕庭霜小心翼翼的聲音從中傳出來,帶著撒嬌似的甜蜜,「丹草堂弟子說,他們不知道我每月喝的藥怎麼配製。」
「哥哥,」輕柔的聲音好委屈,「你還在生小霜的氣嗎?小霜好冷啊。」
燕拂衣疲憊地閉上了眼。
燕庭霜體質特殊,許多現成的丹方對他都無效,燕拂衣把持丹草堂,用心跟丹峰長老請教丹道,將丹方一一調整改進,只想讓他病發時能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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