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改進枯燥繁雜,燕拂衣不好占用門中資源,都是自己擠出時間來,一點點做的,從未假手於人。
其中有許多難得一見的技法,就與他今日所用的上古傳送陣一樣,都是在一座極為危險的秘境中,九死一生得到的。
沒有人知道燕拂衣曾經歷過多少秘境,就像沒人知道他前日剛剛結丹,成為九州萬年以來最年輕的金丹劍修。
因此,丹草堂中除了燕拂衣,再無人知曉庭霜小師兄慣用的丹方。
靈符那一頭,燕庭霜仍在可憐兮兮地撒嬌,可燕拂衣很清楚,今日還遠不到他服藥的時候,以燕庭霜的性子,根本想不起去丹草堂尋丹方。
只能是蕭風要他這麼做的。
蕭風想接掌丹草堂,無非是要謀奪資源,那些經過改進的丹方價值連城,燕拂衣雖不在意,卻很清楚其中的價值。
只是,他不明白蕭風又是如何知道的。
蕭風知道很多事。燕拂衣早就發現,這個突然崛起的外門弟子,對他們所有人都了解得嚇人。
這種了解並非出於善意,更像是處心積慮,籌謀深遠。
可他還能怎麼樣呢?
燕拂衣帶著些仿佛百無聊賴的冷意,認真地思考這件事:他一個簡直快被逐出師門的逆徒,還能怎麼樣呢?
他是燕庭霜的兄長,可他也會疲憊,受了傷也會痛;被最愛的弟弟算計時,也會滿腦子嗡嗡地響。
「庭霜。」
清冷暗啞的聲音響起,傳訊符那一頭,燕庭霜突兀地停住了話頭。
「庭霜,」燕拂衣問,「是蕭風要你問的嗎?」
燕庭霜靜了一瞬,馬上控訴般地抗議:
「……和蕭師兄沒有關係。哥哥,我都這麼難受了,你還要藉此猜忌蕭師兄嗎?」
燕拂衣撥弄著那縷雪白的劍穗,無聲地笑了笑。
對於一個金丹劍修的命劍來說,這根劍穗屬實有些簡陋,雖然看得出經過精心的養護,可凡間的絲線在時間的流逝下仍在悄悄變黃,與劍柄相連之處都有些磨損。
燕拂衣將劍穗解下來,放在手心上。
在很久遠的曾經,久到他們的母親還在,久到燕庭霜還是個整日粘著他叫哥哥的跟屁蟲,那時候,他收到了這個弟弟親手做的,也是唯一送他的禮物。
十幾年,這劍穗浸過他的心頭血,隨著他斬妖除魔,也隨著他與燕庭霜漸行漸遠。
究竟,是哪裡錯了。
「告訴蕭風,他想要的東西,在百草園西南第三塊靈草田,」燕拂衣平靜道,「他能解開陣法,就能找到丹方。」
燕庭霜頓了頓,仍有些不滿道:「你又布了什麼陣法,何必那麼費事?」
「不會很費事,」燕拂衣輕聲說,「庭霜,他至少得有能力解開陣法,才有能力為你配製丹藥,是不是?」
燕庭霜沉默了。
「或許我很難成為你想要的兄長。」燕拂衣張開手掌,看著那條劍穗被微風吹著,飄揚起來,飛落睡眠,很快沉入深不見底的河流。
「你更喜歡他的話,就讓蕭風試一試吧。」
劍光一閃,那道吵嚷了半日的傳訊符,無聲裂成了碎片。
第4章
燕拂衣成為崑崙道宗的首座大師兄多年,正如問天劍尊所說,他在門派庶務上傾注了太多心血,以至於多少影響了自身進境。
但有些事情,總得有人去做。
燕拂衣此時已經懶得去想,燕庭霜弄出來澤梧秘境的事,究竟只是像之前的許多次一樣,想在師尊面前證明自己比兄長更值得寵愛,還是與蕭風合謀,要趁著掌門出關的機會,從他手中奪去戒律、丹草和藏書三堂。
燕拂衣其實不在意,這些東西,他們想要,便隨他們拿去。
月亮又升起來,照在安寧美麗的山谷中。
燕拂衣歇夠了,爬起來去給星澗草澆今日份的玄陽泉,在月光下漫步在他的芍藥花田,還隨手給剛來檐下的燕子捏了個窩。
最後他進入自己的仙府,仔細查看了布在院子裡的法陣。
他闖那麼多秘境,經歷那麼多九死一生,得到的天材地寶都是順帶,最終無非是為了這個法陣。
水波一樣的光映照在燕拂衣臉上,他又從自己身上榨出一點靈力,輸入進陣里。
繁複神秘的法陣靜靜閃爍著,貪婪地吞噬著劍修精純的法力,那些力量輸入陣中,卻仿佛是泥牛入海,連一點波瀾都沒有掀起。
燕拂衣堅持了一會兒,實在撐不住,不得不停下來。
他也不嫌髒,就席地坐在一旁,臉色蒼白如紙,神情卻很柔和。
只是周圍有些太靜了,靜得讓人感覺不到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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