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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拂衣轉過身,封鏽涯匆匆跑來,看清他的臉,頓了一頓:「是你。」

燕拂衣點點頭,算是打了招呼,便要到城頭上去。

封鏽涯卻將他攔住了。

「你等等,」少年人的聲音亮得很囂張,「此時正好無事,我要與你比劍——放心,不欺負你,我不用靈氣。」

燕拂衣:「我不與你比。」

「為什麼!」封鏽涯聽著他的語氣,頭毛就都炸起來,「你少那麼得意,真不知虞侯為何那麼看重你,我偏要看看,一個不能修煉的凡人,劍法能有多精妙!」

他不由分說,燕拂衣便聽到有劍風襲來,他只稍一偏頭,拿劍尖一點,便聽極輕的「叮」的一聲,封鏽涯突然間失去平衡,踉蹌一步,進攻的劍突然就戳進土裡。

封鏽涯:「……」

他不相信地睜大眼:「你使的什麼妖術!」

燕拂衣搖頭,轉身要走。

他奔波了一夜,幾乎壓榨出僅剩的本命真元布下大陣,本就頭暈眼花,腳步虛浮,根本沒力氣再應付什麼挑釁。

「喂,你怎麼這樣,莫非看不起我?!」

肩上猛然傳來一股巨力,燕拂衣本能試圖卸掉,卻一時又忘記自己沒有靈力,整個人被抓得搖晃一下,向後倒去。

他已經收緊肩膀,準備好與堅硬的地面接觸傳來劇痛,腰上卻突然一緊,跌進一個寬闊的懷抱。

燕拂衣頭暈得厲害,感覺有人在高速旋轉著攪拌他的腦子,手腳都好像被照在厚而硬的罩子裡,半點使不上力,胸口也驟然衝起一股滯悶,他軟在那懷裡一時站不起來,喉嚨都咳出了鐵鏽味。

虞長明摸摸胸口,想找東西幫忙擦去燕拂衣咳出的淡淡血痕,不意卻摸出一方雪白的細絹,他眸光微閃過不舍,仍是放回懷裡。

只是這片刻的功夫,燕拂衣便自抹過唇角,推開他抬起的手腕。

封鏽涯的聲音變得慌亂起來:「不是,我就碰了他一下,怎麼這麼弱不禁風啊,不是你是不是裝的……」

即使是他這樣的直腦筋,也看得出虞長明面上淡淡的慍怒:

「我告訴過你,不要找他的麻煩。」

「我沒……」封鏽涯委屈極了,「我就想跟他比劃比劃。」

虞長明:「大敵當前,不思抵禦外敵而同室操戈,你是沒事做了嗎?」

「我就是不服氣嘛!」封鏽涯惱道,「連問天劍尊都誇讚過我的劍道天賦,你憑什麼說這個凡人劍法比我更精妙!」

「那你也不能——」

他們吵得燕拂衣更是頭疼,他緩了一會兒,歇過勁來,默默握住虞長明的手腕起了身,低道:「多謝侯爺,失禮了。」

吵鬧的聲音同時消失了。

燕拂衣想了想,這事裡有他一份,虞長明沒有經驗,小封這是鬧了小孩子脾氣,這種事情他在門派中處理過不少,對這樣心性高又武痴的小少年,得順著毛捋。

「封少俠劍風凌人,即使不用靈氣,其銳亦如電曳倚天,直斬滄海。」

封鏽涯愣了一下,不由自主喃喃道:「你怎知我是修的霜雷劍法……等等,誰要你假意奉承。」

燕拂衣當沒聽到:「只是銳氣過盛便掩了精妙,不過美玉微瑕,若挑劍時劍尖五寸加一分柔力,方才那劍,我擋不住。」

封鏽涯竟好久沒說話。

燕拂衣又淡淡一禮:「侯爺,我去城上看看。」

「……辛苦。」

這一次沒人阻攔,燕拂衣終於成功轉身,頭也不回地上了城牆。

於他而言,指出封鏽涯卡著的瓶頸不費吹灰之力,單他在崑崙道宗撐大梁的五年,當幼師的造詣比劍道都差不到哪裡去。

虞長明和封鏽涯被留在原地,看著黑衣青年的身影消失在城牆上,兩人的表情都有些晚微妙。

虞長明沒好氣地瞪了封鏽涯一眼:「怎麼不說話了。」

少年稍稍移開一點視線:「因為他好像,說得對嘛。」

一句便戳中他冥思苦想多日的痛處,封鏽涯甚至感覺有了些明悟,他從不喜歡師尊指點自己時的空談大調,而虞侯不擅長教人,最多壓著他揍一頓,然後讓他自己悟。

都不像姓燕的這樣,舉重若輕,直截了當。

封鏽涯咂摸了一會兒,掃一眼虞長明,又有些驚奇:「你怎麼臉紅了。」

「……因為他說得……」虞長明尷尬地低咳一聲,「對啊。」

大夏年輕的攬劍侯背轉身去,看向遠方,面上又流露出那種似是而非的眷戀神色。

他拍拍胸口,細絹被妥帖地收在貼身處,是柔軟的一團。

這位姓燕的青年俠客總讓虞長明又一次想起「那個人」,他的夤夜靜思,他的畢生所願,也不知要努力多久,才能再見上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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